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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开口要问她,她嘘了一声摇头,继续侧耳倾听。
除了凛冽的风声,风里还夹杂了别的响动。
待听清不由得心神皆凛:是马鞭挥尽的疾催之音!
陆观年惊疑地看向来处,空中响起的震鞭之音令人胆寒不说,那官道尽处有单骑如墨,如利箭一般破入雪se!
铁蹄踏雪,疾驰如风,不消几个呼x1间已奔到近处。不待勒缰,马儿仍未停歇,马上之人已纵身跃下。
来人竟如此端肃挺拔,英武冷戾!
陆观年看着那身影,脑中恍然想起当年书院,山道上两骑并肩,马上之人天造地设般相合,跃马扬鞭,如出一辙的英武豪气。
“学生知早,拜见白鹿先生。”来人撩衣单膝向她拜下。
陆观年上前扶起雪地里的男子,回神看他英挺隽永的面容,许是连夜急驰,他发间眉峰犹带冷霜,唇se泛着青白。
…又或是身上带了伤。
看着男子沉静肃和的姿态,陆观年想起入京一封封的捷报,一时百感交集,想细问他如何击破虎啸军,驱敌八十里,让敌寇不敢越江一步,又如何出现在这里,满身疲惫。
末了只是扶起他,细细为他拂去满肩雪se,“…好孩子…你受苦了…”
话里满含宽慰、骄傲、心酸、不忍,沈应以为自己回到了舅母膝下,他幼时学枪,舅母看着他一身伤痕也是这般模样,喉头一动,眉梢暖了几分冷se,“无事,先生莫要担心。”
温岭在沈应策马来时便吓得躲在了炉火後,不曾听见他们说什麽,那男子气势实在太吓人了些,见陆姨扶他起来,知是认识的人,这才悄悄探出头来,“吓si我了,还以为是周兵!”
连夜疾驰,多亏墨麟,沈应将马儿牵往马厩,仔细喂过草料,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一碗羊汤,犹冒着热气。
他挑眉,陆观年笑道,“温家祖孙两人都有好手艺,一路劳顿,你先喝碗羊汤缓缓。”
那男子看过来,温岭只当自己在看顾炉火,忙又避开他的目光。
他目中犹豫,陆观年右手沾酒,轻轻在桌面点了点。
沈应心神一动,这是在书院时他和师兄们编着玩的暗语。
-无毒。
-莫要暴露身份。
他点头,只当自己应和先生先前所言,“有这一口热汤确实好多了,多谢您。”
手上却不停,一面回忆那些暗语的用法。
-先生失踪,您可知晓?
陆观年盯着这一句出神,怎会不知?
送入京城的除了捷报,还有清源书院眠星先生失踪的消息,京城、书院一时炸开了锅,只是朝廷要以捷报安民心,失踪的消息还是书院议论最多。
失踪的是齐国明珠,师兄们恨不得马上下山,把人给找回来。
心头滚过种种设想,陆观年再写道。
-知道,你见过阿晴那孩子不曾?-
陆观年飞快地写道,嘴上却大声问着,“你家里管得严实,怎麽肯让你独自来靖州?”
“家里有老四、云叔帮看管,我每日学武,这半日空闲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您记得莫要与舅舅提起,不然散心不成回去还要吃一顿排头。”
老四、云叔…陆观年强忍笑,难为他把同龄的两孩子y编了个身份,知道他在告知此行是与手下相商才出来的,心下稍安。
湖州一线,不容再失。他素来沉稳,自少时便是让人放心的孩子,想必安排妥当连夜急奔才y生生多出这半日空闲。
眼下却还是假怒道,“练武当每日勤奋,你怎麽还似小时候一样贪玩,只顾散心!”
自离开书院以来,每日无不是面对流血、厮杀、y谋诡计,许久未在先生膝下受教,如今面对这斥责沈应竟多了几分怀念之感。
“是,学生受教了,回去自当勤学苦练,不负教诲。”
阿晴已将所见告知於我,说最後见眠星——
那两字写得极郑重、极用力,冷风吹过,酒ye很快便淡去,唯有那两字还留在桌上,他看着不觉想起回京时的日子,融了几分温柔笑意。
陆观年还要假意怒斥几句,抬眼见他看着那两字的神se,想起隐约听到的传闻,一时静默诧异,一时心头酸楚。
你与眠星—
眼前长辈目光始终带着慈母般的宽厚与慈ai,沈应深x1一口气,终将心头藏了许久的话缓缓吐出。
“见了人,才能安心。”
见谁的面,安谁的心,早已不必明言。
陆观年许久轻声安慰道,“…会找到的。”
话到一半,温岭来收碗筷,沈应忙按下话题,转念问道,“您今晚落脚何处?”
陆观年笑着摇头,指着他道,“哪里有着落?家里飞鸽传信说你要来,我紧赶慢来在这里等你,这把老骨头颠得都要散了。”
沈应心思微转,“累您如此劳顿,那学生先进城安排,晚些时候再来接您?”
温岭回身收拾碗筷,听得他们在商量晚上住处,想起nn的伤势,犹豫了会才道,“…陆姨还有这位公子,如果…如果不嫌弃不如去我家暂歇?”
沈应策马,墨麟四蹄踏雪,稍後几步跟在陆观年马侧,看她跟温岭有说有笑,三人穿过大半个靖州主城,到了城北的一座小院。
温岭打开院门,让他们牵着马儿进去,那院落不大,里头收拾得gg净净,院里一棵榕树,树下是石桌、石椅,东侧堆着取暖用的柴火,j棚上覆着稻草,隐约听见咕咕咕的觅食声。
温岭叫了两声nn,屋里没人应和,忙放下手中的物事,“陆姨你们且坐坐,我先去看看nn。”
陆观年含笑,一面看她进了东屋。“无事,你且先忙,我们院子里说说话。”
回头对上沈应沉静的眸子,“憋了一路,你无事想问?”
方才她分明故意在温岭面前提起的住处,以先生的x格倒是少见,甚至还答应给温家nn看伤。
沈应沉思了一瞬,“您…怀疑温家nn?”
陆观年在石椅上坐下,回头看着东屋,声音涩然且轻,“…阿晴说,眠星在温家酒肆与她分别。”
所以她才会约在酒肆见面。
“…去岁我来过靖州,那时酒肆还不是温娘子掌铺,而是温家nn…”
沈应回想她方才与温岭的谈话,黑眸锐利,“温家nn疼ai她,冬日里自己偷偷早起g活,她见过眠星的可能更大一些。”
陆观年点头,“是这个道理…你来之前我试探过了…”
话到试探两字,陆观年目光忽闪,语气说得极轻,她向来光明磊落,此次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感到愧疚。
“铺子是一门生计,紧张也在情理之中,可温家nn分明已把手艺教给了孙nv。”
她瞧见沈应黑眸里闪过锐利的光彩,接着她未尽的话继续道,“而且这个孙nv还学得不错,除非…”
两人看向东屋,一时静默,为後面的推测感到心惊。
“眼下推断皆靠温家娘子所言,其中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陆观年晓得他的顾虑,转目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金针包裹,“所以我才要亲自来看看…哪怕温家娘子所言皆假,眠星与温家酒肆也定有关系。”
沈应看她眉头紧皱,眸光从她眼角的细纹掠过,赫然惊觉这个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先生不知何时添了几缕白发,身形越发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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