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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累您违心,知早於心不安…”沈应撩衣再拜,却被一双手温和地托住。
陆观年看着他年轻凛俊的面容,轻拍抱拳的双手,目中忍不住涌上担忧,“好孩子,无妨的。眼下找到眠星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能再拖了。
“是。”回应她的是一声低语,嘶哑且轻。
天武十二年,端州,七月。
清晨一场大雨刚过,端yan河两岸绿柳如新,翠绿的枝条在微风里款款轻摆,摇曳生姿。
作为齐朝南方重镇之一,端yan河恰从门前流过,端州水利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每年有不少船只沿端yan河转入清源江,满载货物的船只再沿江北上,为齐朝北方送去食盐、布匹、丝绸等物,光凭船只往来每年便为端州带来不少漕运的收益,城内青石铺路,商铺食肆鳞次栉b,其中有名的糕点铺,当属圆月楼,有名的书阁,首选容膝阁。
提起容膝阁,不得不提它的的主人,故去的尚书袁欀,也是清源书院的衡静先生,衡静先生无儿无nv,故去後书阁一直由谢映君打理。
“那孩子何时才肯上来?”
书阁三楼,临窗远望正对端yan河,端yan河壮丽风光尽收眼中,远处一段河岸回缓,此时雨过天晴yu初霁,天际点缀几行飞鸿,水光天se相映成辉。
谢映君今早忙得焦头烂额,她笔下不停将将校对完一页,好不容易从一堆笔墨纸砚中分神,正看见陆遐临窗静立。
一袭天青se的长裙g勒妙曼身姿,乌黑如瀑的青丝垂在腰後,似看见有趣的事物,星眸浮现清浅笑意,未施粉黛的半张侧颜只能算得上清秀,却姿仪温雅令人难忘。
谢映君不由喃喃念了句方才抄录的词句,“碧波扶影,雨润青莲。”
待听清陆遐口中所问,柳眉轻皱,“眼下离约定还有三刻锺,时辰到了再不上来,学训加抄十遍!”
陆遐半侧首抿唇静笑,学训麽…她垂眸望去,那名唤晏北的少年站在对街老铺旁,一个时辰了,她看着少年万般纠结,或坐或立,独独不敢上楼,她都替他心急,不过如今更要紧的还是其他。
陆遐忍不住道,“先不说罚抄,再任他站下去,那株花怕是要毁在他手里。”
她观望许久,那孩子就是不上来,手里的花要揪坏了。
谢映君搁笔起身一看,不由脸se更黑。
她蹙眉微怒,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小子哪里来的花?别是祸害店家的,学训再加十遍!”
陆遐闻言道,“他若按时上来见你,就免去这顿罚吧?从前你也不喜抄学训…”
学训字数不少,从前他们一起在书院读书,映君每每遇到先生处罚便找她求救,两人挑灯夜战埋头苦抄,她自己惧怕,何苦为难那孩子。
说起从前谢映君脸se稍霁,她离开书院已有多年,从前与陆遐同窗笑语不断的日子仿若隔世,唯一不变的是两人交情。
谢映君如从前一般上前牵过陆遐袖子,引她坐下。
两相坐定,一声长叹,纤指指着窗外道,“你不知道,晏回…托我照拂他,我一刻不敢放松。他倒好,跟着宋青之到处胡闹,还把你的路引给”
说起这个,谢映君就更怒。
她与晏回的交情,陆遐隐约知道些,知道是她在端州的好友。
展袖斟与她一杯清茶,口中劝慰道,“不必恼怒,先去去火,这事不怪他。况且…我本打算在端州多留几日,与你叙叙旧,这孩子算歪打正着。”
路引是何等重要之物,这般说辞分明不想她重责晏北,谢映君自然知道她心意,“你最是心软,千万别为他开脱,那小子我心里有数。”
陆遐笑而不语。
莲心茶入口苦涩,谢映君垂目看杯里的茶梗浮浮沉沉,“你清晨来把我吓了一跳。”
“书院可是出了什麽差错…”她斟酌再三,想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陆遐x子沉稳,先生一向看重,但凡书院的事她从不违逆先生之意,只一心钻研、打理四时堂,如何会闹到今日地步?
甚至在书院令上斥她离山,勒令期限满前不得入书院半步,究竟为了何事重罚如斯。
“没有差错。”陆遐闭目,睁开时神se坚定,仿佛多了一点从前没有的东西,柔软而坚定,澄亮得令人不敢直视,“一切皆出自本心。”
只听见她继续道,“映君你半途离开书院,来端州打理容膝阁,可曾後悔?”
故去的衡静先生无儿无nv,府里只有早年相依为命的老仆,谢映君从小在容膝阁的墨香里酣睡,自懂事起便在衡静先生手下帮忙收集书册。
一个老仆捡来的孤nv,无权无势,接掌容膝阁何等不易,其中辛酸、艰难不足为外人道,她苦撑至今,心中可曾怨过、恨过分毫?
谢映君振衣正se,“能继承衡静先生之志,是我之幸,何谈後悔。”
“我心亦然。”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
她神se宁和,并无怨怼之se,知道先生重责并没有影响她心境,谢映君心中大定。
先生与她情同父nv,她唯恐两人因此生出嫌隙。
“鸿飞先生斥你下山一事,程师兄那边可有说法?你与他的”
陆遐不待她说完已轻声打断,“景师兄扶灵回乡,还未归。”
她神情淡静,清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欢喜之情,谢映君一时拿不准她意思,心中忐忑只得改口道,“原来师兄不在。”
“他是先生得意弟子,一向最是疼你,若是他劝劝鸿飞先生,此事还有转机,你也不必下山受苦了。”
“无妨,我不觉得苦。”
“端州消息混杂,众说纷纭,我怕先生在气头上不敢去信,所以一直没机会问你,g0ng里随玉印赐下的,是哪句诗?”
这个倒不曾与她说过,陆遐拈了墨锭提袖研墨,在她案前提笔挥就,红袖轻翻,一个个秀丽的小楷跃然纸上。谢映君眼前一亮,抚掌称许,“许久不见,你的字愈发进益了!”
纸上写的正是一句诗:寒角细吹孤峤月,秋涛横卷半江云。
这一句却是师兄的。
待看清陆遐那句,她轻轻啊了一声,慢慢坐了回去,在唇间又细细念了一遍方道,“…你那一句,先生有何看法?”
怨不得她惊疑,书院佼佼者由g0ng里赐下先生名号和一方玉印,玉印上皆刻了一句诗,作为名号出处和身份凭证。
例如鸿飞先生玉印上便刻了一句:目送征鸿飞杳杳,思随流水去茫茫。
白鹿先生则是:风来山阁凉如水,小倚阑g听鹿鸣。
陆遐那一句…单从字面上来看寓意却不好。
陆遐搁笔,回想斥她下山的那天,先生立在山道上相送时的叮嘱,半响摇头,“信则有不信则无。”
“如此。”谢映君还要再详问,门外有书童轻声通禀,“晏公子送来宋青之的学训,另求见阁主。”
“那孩子终於上来了。”陆遐看了一眼滴漏,“正是时候。”
原想那孩子还要犹豫一番,看来是个守时的。
“连上来也磨蹭许久,哼!”听了通禀,谢映君拂袖起身坐回案前,她红衣猎猎,模样生得明yan,微怒更是yan极,灼灼如海棠。
她这般生气,等下还不知如何罚晏北呢,陆遐半阖星眸,想着那孩子站在对街时神态,笑着提议,“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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