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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朝天武十四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雪簌簌地下,似是没有尽头,这场冬雪连绵不断,丝毫没有带来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反而带来无尽萧索——特别是湖州大战爆发後。
天武十四年冬十二月,南方素来与齐朝交好的周国兵犯湖州,拱卫湖州一带的忠武军不敌,连失五城。
忠武军的大将军伍元真被敌将苏夜生擒,余下三千残部不得不退守苦屋山以待支援,消息传来朝野震惊。
要知道大将军伍元真乃久经沙场的猛将,为齐朝立下汗马功劳,当年与统领神武军的大将军沈融力守边境何等勇猛,不想会败给周朝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将。
战败加上连日大雪,昏暗天幕y沉得令人透不过气来,举国期盼南方战场能有一场大胜,振奋朝野上下士气。
冬至过後,捷报一封接一封送入京城:原神武军大将军沈融之子沈应率兵力克周朝虎啸军,不但重夺五城,更迫得敌将後退八十里紮营。
双方虎踞,隔江相望!
消息传来举国欢腾,连齐帝也赞道:虎父无犬子!
要知道那沈应掌神武军不过三年,他如今才满二十岁,就立下如此功绩,堪称齐朝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将星。
连日急驰风霜扑面,握缰绳的双手已僵冷似冰,勒缰时痛如刀割,眼看双腿麻木夹不住马鞍,陆观年急忙喝停座下红枣马。
马儿正在急奔听得她清喝,刨蹄停下,重重喷着鼻息,一人一马俱是累极。
一路从湖州赶路,总算在约定的日子到达靖州,她顾不得疲惫不堪,直起身仔细辨认,举目只见白雪皑皑,满目萧条。
靖州城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待望见迎风摇曳的旗帜不由一喜,安抚地拍拍枣红马,喜道,“就是这里,好马儿,且再辛苦几步,我们走!”
马儿脚步不停,陆观年看见渐渐明晰的旗帜想到去岁来靖州,酒肆坐着来自各地的客商,天南地北的人在这歇脚,谈论往来趣事,不免暗叹一声。
战事方休,百姓不知还要多少日才能从残墙断壁中建立新的家园。
待看见坐在炉火後面的人时,更是一愣,不想去岁招待她的老板也换了人,如今是一个三十开外俏丽的妇人。
她包着一方蓝se花布旧头巾,圆圆脸儿极为丰润,耳上挂着银坠子。
陆观年安置好马儿来到近前,她才慢悠悠地从炉火後探头出来,脸上被炉火映得微红,“客官,来点什麽?”
“先烫一壶酒,再来一个烤饼。”陆观年寻思自己食量应该足够,一面入座一面拭去满身风霜,“可有r0u菜和汤?”
“有卤牛r0u还有羊汤。”俏丽nv子从炉火後站起来,揭开身前的盖子,n白se的汤汁翻滚,正是一大锅鲜美的羊汤。
冬日寒风里这一碗鲜美暖烫的羊汤最能抚慰饥肠辘辘的五脏,陆观年点头,嗬了一口气,“劳驾先来一碗,另一碗等…等人到了再上。”
“好。”那俏丽nv子应声在案板前利落地准备着,耳边坠子微晃,映出一道柔和的暖光,陆观年凝神细看了会,才转目望向来时的官道。
马蹄踩踏泥泞狼籍,被酒肆外洋洋洒洒的雪覆盖,寒风拂过天际的雪落在桌前,似无数只随风起舞的蝶。
她的心也随着那雪花悠悠荡荡,想着另一道从湖州传来的消息,眉目间难掩心焦。
“客官,风雪大了可要换个位子?”正在思虑间,却听得老板在桌前道,面前不知何时搁了碗羊汤,热气腾腾浓香扑鼻。
见她歉意地看见自己身边行囊,陆观年顺着一看,青布包着的细软,上头覆了薄薄一层雪,忙摆手,“谢过店家,不打紧,原不是什麽要紧的东西。”
她不以为意,温岭不好再劝,一面将酒仔细烫热,一面随口道,“酒就快好了,这麽冷的天,客官正好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想起今年的战乱,冷冽的冬风,陆观年静默了片刻才端起汤碗应道,“今年…委实太难熬了些…”
热汤入口唇齿留香,陆观年眼前一亮,“去岁我路过靖州在这里歇脚,喝的也是这碗羊汤,你这滋味竟然差不了多少!”
“去年想来是nn招待的客官。”温岭闻言微笑,两个浅浅的梨涡隐现,“家中就我们两人,我这手艺是她亲手教会的哩,别说是客官,邻居们也想念得紧,路过都要来上一碗…就是…唉”
陆观年要称赞她手艺不错,观她眉间轻蹙,似有郁se,“温娘子,这是怎麽了?”
nv子身着布衣满身风霜,却收拾整齐,一双凤目睿智而柔和。
温岭手一顿,苦笑坦言,“nn半月前早起g活的时候,在地上跌了一跤…把头摔破了。”
陆观年放下汤碗,轻轻啊了一声,听得她继续轻声道,“头上跌了…跌破了拳头大的口子…“
温岭用说b划着,“那天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早上好不容易喂她喝完药,睡下我这才替她来了…”
说起流血的时候她语气极轻,陆观年隐隐听出话里强忍的颤音,“可曾吃药看过大夫?”
“吃的,城里的曾大夫开了好几副药…“
“想来吃过药便好多了罢?”
温岭摇头,“吃了总不见好…有时候人也认不清…却还是天天念叨着要来开店…”
陆观年端汤的手微顿,暗地里将酒肆打量了一番,酒肆不大堪堪放得下五六副桌椅,棚顶就更简陋了,用四根柱子撑起油布,面朝官道的柱子上挂着一面红底h字的旗帜,单写了一个温字。
“毕竟是赖以生存的活计…想是怕人把这些桌椅搬去劈柴生火罢…”温岭听得前半句正在难过,冷不防听她後半句这麽打趣,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也是这麽想的。”
她原本就是开朗坚强的x子,这麽一打岔便又回复了笑颜,陆观年见她眉间郁se散去,不由点头,“你家这碗羊汤,实在让我思念得紧,这不今年与人相约经过此处,想着邀对方过来嚐一嚐。”
温岭不免有些伤感,“若是nn还康健便好了,我虽然学会了手艺到底不jg…味道还是差些…只怕让客官失望…”
陆观年将汤饮尽,看着碗底的纹路静默了片刻才诚恳道,“温娘子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这汤已得分jg髓,温nn高兴都来不及。”
她话说得极真诚恳切,温岭闻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心酸无措,眼眶一热,“多谢客官,还不知道客官怎麽称呼?”
“姓陆,你叫我陆姨便可。”
温岭叫了一声,将炉上烤好的饼放下,让她趁热吃,陆观年拿起饼似有话要说,末了又咽了回去,她看得清楚,不免奇怪道,“陆姨?”
陆观年犹豫片刻还是正se,“有一事说出来温娘子你莫怪我多管闲事。我与人有约,等人见着了…你可愿意让我看看温家nn的伤?…我是个大夫。”
似怕她不信,陆观年从怀里掏出一个仔细包裹的布包,布包显然是用惯了的旧物,洗得gg净净,揭开外头细绳,摊开赫然是长短大小不一的金针。
“你若是介意半途换大夫,此事就当没提过…”主意一出陆观年有些忐忑,她对自己医术有信心不假,可眼下心里藏着事便难自在,一时间思前想後顾虑良多。
“我替nn谢过陆姨!”眼见温岭一叠声地答应,又流泪向她磕了三个头,这才放下心头大石,“你莫要如此客气,先起来。”
正在宽声劝慰温岭,陆观年忽然噤声望向此前急驰而来的官道。
温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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