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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皇城司的“耳聪目明”,自然大有收获。见刘皇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王继恩以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叙述道:“兖国公这一个多月,虽居府中,足不出户,但据小的们所察,他整日在府中饮酒作乐,与姬妾嬉戏,常常酒后狂言,大吐怨气……”
“哦?”刘皇帝停下了脚步,面上不复轻松,闪过的目光,让王继恩大感惊悚:“朕倒也好奇,他有多大怨气,又吐了什么怨言!”
王继恩深埋着头,语气中已经不敢带丝毫感情,平铺直叙地说道:“兖国公不只一次,与旁人言,时运不济,他有大委屈。说若不是他坐镇夏州,党项人早就叛了。
朝廷此前不重视李继迁之乱,不与支持,换任何一人领军,都难以彻底消灭李继迁的游击叛军。前者朝廷遣重兵,投入巨大,他手中若有那般实力,也能消灭叛乱。
还说,李继迁叛军被击破,就是明证。若非他全力支持,孟都指挥使也难以在丰州建功,大破李继迁,赵王殿下进夏州,只是坐享其成。
还说……”
“还说什么!”刘皇帝语气分外严厉,带给人的寒意比这春寒还冷。
王继恩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小了些:“榆林之乱,事起突然,他辛苦督师进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官家即便不看在故王兖公的情分上,也该多体恤臣下……”
“呵,呵呵……”刘皇帝忽然笑了,笑声令人发冷:“看来,他还真是满腹怨言啊,即便是长舌妇,也就这般多的唠叨怨艾吧!或许,还是朕慢待这位柱国能臣了啊!”
“官家息怒!”王继恩低声劝慰道。
“朕发怒了吗?”刘皇帝脸上堆出一片灿烂的笑容,甚至露出那口白牙。
想了想,形容收敛,直勾勾地盯着王继恩:“那些话,都是王侁所言?”
“小的绝不敢中伤兖国公,而是确有其情啊!”王继恩一脸严正道。
刘皇帝这才点着头,收回目光,淡淡然地一摆手,吩咐道:“传谕,赐王侁五十坛御酒,十名美女,醉生梦死,朕让他享受个够!”
言罢,刘皇帝又蹙眉思虑几许,道:“传诏,以王侁为儋州兵马指挥使,听说当地发生蛮乱,他不是自诩文武全才、有志难伸吗,朕再给他一个机会。一道之乱,他解决不了,一州总能勘定吧!”
堂堂的国公,曾经的一道都司,贬到鸟不拉屎的儋州,担任区区一州指挥,这种恩赐,怕也不是王侁乐意的……
“你说,人为何如此不自知?”吩咐完,刘皇帝叹了口气,问王继恩。
王继恩轻答道:“想来是不知足惜福吧!”
黯淡的夜色下,刘皇帝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伫立在崇政殿前,仰望夜幕间几点星辰,似乎在看哪一颗是王朴。
良久,刘皇帝悠悠道:“我还是高看此人了,这点仕途浮沉都看不破,忍受不住,如何成大器。知子莫若父,还是王朴识人啊,倒是朕怎会被蒙了心,错把王侁当柱梁?”
“官家岂能有错,只是兖国公性情乖厉,受不得委屈,也辜负圣恩了……”王继恩下意识地补了一刀。
既然奏报此事,那得罪王家是肯定的了,那自然要拱拱火。
首级=赏钱
榆林,夏州,黄羊平。
不过半年的时间,这座曾一度繁荣的边陲小镇彻底换了模样,过去这个时节,正是谋生产、求温饱的关键时期,胡汉商民纷纷聚集,边市贸易旺盛无比。
哪怕是上一年这个时候,黄羊平的气氛虽然受到李继迁叛乱影响,有所压抑,但还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秩序与生活状态。
但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凄凉与萧索,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堕毁的土城墙,坍塌的房屋,焚毁的寮舍,以及随处可见的尸骨。
丰州之战后,榆林官军在行营的统筹下,开始了对各路叛军的清剿工作,尤其是李、袁这两大叛军集团余寇。
而黄羊平作为李继迁叛的大本营,哪怕只存在了两个多月,也属于重点消灭目标,尤其是,此地距离夏州城还那般靠近。结果是注定的,过程是残酷的,这座胡汉杂聚的边市镇甸,彻底毁于战火,领军的汉将王蒙,协同三千多杂胡骑兵,将整座市镇及周遭党项人屠戮一空,攻克这座叛贼集中营的同时,也拿着上万余首级回夏州请功。
王蒙原本只是榆林都司下属的一名普通骑兵营指挥,当初王侁第一次调兵大举进剿李继迁时,还曾率兵进驻黄羊平做前哨。
但人之际遇,实在无常,一年以前,他只是一个骑兵营将,一年之后,却成为了夏州马军指挥使,在夏州的军事系统中,都能排得上号了。当然,这一切也是王蒙用命拼出来的,也是他通过叛军及党项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前程。
最关键的一战,毫无疑问的丰州之战,王蒙随军作战,率领麾下骑兵向李继迁部发起了不下七次的猛烈冲击,直至将之打垮,而他本人也身被大小创十余处,由此扬名。
战场上产生情谊,王蒙经潘罗支举荐,得入赵王刘昉之眼,而刘昉是素喜勇士的。即便王蒙与王侁有着比较亲密的关系,也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在丰州之战后,被提拔为夏州马军指使,成为榆林大乱中趁势发展的一个典型。
同样的,一年前还在黄羊平与王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原镇长张岩,因为参与叛乱,哪怕是被李继迁及野利党项裹挟的,下场也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全家被杀,头颅被拿去换钱,而下令动手的,也恰恰是王蒙这个“好兄弟”。
用人头请功,这种相对原始的记功办法,在大汉军中已然逐渐淘汰掉了,军官自不必说,他们对战功的考评要求更高,也早就脱离了单纯的斩首成就。但即便是普通士卒,也有一套更完善的,以监军、佐证相结合的记功办法。
以往,除了震慑目标之外,汉军是很少采取斩首行动的,最近一次,还是当年田钦祚在安东屠杀东海女真土著,以尸体首筑京观,震慑诸夷。
时隔多年,相似的一幕再度出现在榆林,并且更加直接,更加残酷,也更加理所当然。不论是汉军还是仆从杂胡军队,于他们而言,那些首级就是功劳与财富,行营早有明令,其文明确规定,一颗叛贼头颅一贯钱。
这个价位对于官府而言不算高,但对下层的军士,尤其是那些仆从番兵而言,确实极具吸引力的。
随着内铜开冶,外铜输入,大汉铜钱也越铸越多,汉钱比起过去是有不小贬值的,但一贯钱也是许多底层小民不吃不喝辛苦一月都未必能挣得到的。
而对于榆林平叛的官军而言,这可是无本买卖,杀几个人,斩几颗头颅,能有多大困难?至多只是费些体力罢了。
而朝廷在编官兵,平时有饷钱,作战有津贴,加上这斩首之功,参与一次行动,就意味着大笔收入的进项,积极性自然高昂。
不得不说,大汉官军越来越职业化了,当然,也越来越向雇佣军发展了,即便刘皇帝过去的几十年始终在强调忠君爱国,以宣威郎进行洗脑,有一定效果,但终究比不上金钱利益的诱惑更加直观。
再者,为何要忠君,那是为了得到职位的提拔、社会地位的提升、财富的增长。为何要爱国,因为帝国能够保障他们的既得利益。抛开这一切,忠君爱国也就无从谈起,当然,理想还是很重要的,只是与利益比起起来,终究苍白了些。
相比于待遇良好的汉军,那些番兵积极性则更高了,在西北这片地域,贫穷还是普遍的,尤其是那些杂胡人,更是穷惯了,给点钱就能卖命。
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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