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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短暂的几十秒钟,她坐在身边的时候,恍惚像回到七年前,他也变回当初那个无所顾忌,满心灿烂的少年。

可后来看着那群人出现,他才恍然惊觉,这是二零一六年的春天,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不过做了场短暂的白日梦,梦醒了,她属于别人。

从桃花林出来后纪璇有些心不在焉,安寻发现了,挽住她胳膊,两个人走在队伍的最末。

安寻凑到她耳朵边小声问:“璇姐,你喜欢秦总是不是?”

纪璇心口晃荡了下,脸上还是无比淡定:“别瞎说。”

“你看他那个眼神都不一样。”安寻努努嘴,“喜欢就上,他又没女朋友。”

纪璇沉着脸道:“我没喜欢他。”

安寻见她死鸭子嘴硬,只好放弃。

喜欢一个人就像犯罪,除了情书和告白,脸红心跳都做不得证据。她不主动认罪,没人能让她伏法。

纪淮在酒店住了几天,大伯母还是找上门来了。

那天纪璇带他在外面吃饭,回去的时候大伯母从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窜起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死孩子!学会跟我玩离家出走了是吧?我不来找你就不知道回去啊?你学还上不上了?”

眼看巴掌就要打到纪淮脑门上,纪璇出声打断:“大伯母。”

“你还有脸叫!都是你撺掇的是不是?”大伯母连她一起骂,“以前你奶奶说你是个丧门星,我还替你说话呢,回头你就害我儿子,撺掇他学什么医,你就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纪璇根本没机会开口,大伯母的唾沫星子一把把扑过来:“你个女娃这把年纪不嫁人,成天在外面野,你野就算了,还掺和别人家事!”

纪淮实在听不下去,吼道:“妈!这是我姐,您能不能别这么说她?”

大伯母唾沫星子转向他:“她早晚要嫁人!早晚是别人家的!”

在这点上,大伯母和奶奶的观点出奇的一致,但因为纪淮从小跟她关系好,她对纪淮这个弟弟也疼爱,大伯母平时对她还算客气。

可如今纪淮执意要学医,大伯母情绪失控,甚至把账算在她头上,说出的话和奶奶如出一辙。

纪璇小时候心气高,没少跟奶奶吵,可现在大了,知道有些事有些观念无法改变,对这些话也早已麻木。所以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旁边,事不关己地听。

“喂,能不能安静点儿啊?”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道清亮女声,带着些许慵懒和不耐烦。

纪璇抬眼看过去,吧台边倚着个女孩,年纪挺小,应该还不到十八岁,染着一头粉色。因为皮肤莹白,这普通人无法驾驭的发色在她头上,衬得她像动漫里的人物一样漂亮。

大伯母白了一眼,道:“哪里来的孩子,多管闲事。”

女孩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紫色的,似乎是葡萄口味,张嘴说话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大婶儿,您在公共场合讲话这么大声,还不让别人嫌吵了?”

大伯母理亏,但还是怼了她一句:“真没教养。”

女孩轻嗤了声:“是呢,我妈生下我就死了,我爸也死得早,可不没教养嘛。”

“不过大婶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我看您像个出土文物,真稀奇。”

大伯母虽然没多少文化,可也听得出阴阳怪气,吊着嗓子道:“你——”

“不好意思啊,接个电话。”女孩轻飘飘说了声,拿出手机,“喂?哥。”

“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女孩噘嘴,老大不愿意:“知道了,就出来。”

懒得再跟出土文物多说,陆芯挂了电话就跑出去,在停车场找到秦肆的车。

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边系安全带边哼了一声。

秦肆看她一眼,启动车子:“怎么了?气呼呼的。”

“遇到一个奇葩大婶,气死我了,说什么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迟早是别人家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人?我真的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奇葩。”陆芯恨恨地呼了一口气,脸颊边粉色头发被她吹得飞起来。

秦肆轻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那倒也不算。”陆芯咬了口棒棒糖,“还没发挥出我万分之一的实力呢,就被你叫出来了。”

“那我对不起你啊。”秦肆轻飘飘道了句歉。

陆芯哼了声:“来点实在的,别光嘴上说。”

秦肆在路口拐了个弯:“行,今晚我请客。”

陆芯眼睛瞬间亮了:“吃什么?可以随便选吗?”

秦肆指尖轻叩着方向盘,几秒钟后,在陆芯期待的眼神中云淡风轻地说了三个字:“染头发。”

“……啊!”陆芯哀嚎一声,抱住头,“我不染头发!”

秦肆看一眼她的粉色头发:“就你这头毛,进了学校得剃光。”

“……”

秦肆冷酷无情地给她两条路:“剔还是染,自己选。”

陆芯在国外自由自在,哪受过这种委屈,可国内高中仪容仪表管得严,没办法,只好妥协:“……染吧。”

好不容易把大伯母安抚下来,纪璇在酒店单独给她开了间房。

纪淮平时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内心极有主见的人,就像藏在冰川底下的能量。大伯母闹得凶,可最终还是得由着他。

纪璇去房间给他把衣服收到洗衣房,纪淮看着她很久,才低声道:“姐,对不起啊。”

纪璇回头:“怎么了?”

“我妈没啥文化,说话也不会过脑子。”纪淮无比抱歉道,“那些不中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她是气昏了头,才口无遮拦的。”

“我知道。”纪璇表情淡淡地回了句。

大伯母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没受过什么教育,早早嫁了人。自己被封建思想裹挟一辈子,没办法理解这个时代的变化,在她看来那些话并不算什么,只是理所当然。

早年丧夫,却从没想过改嫁,对她来说从一而终是刻在骨子里的教条。

纪璇有时候觉得她愚昧封建,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唏嘘,这个时代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像她这样专一的人还剩下几个?

快餐时代,连真心喜欢一个人都成了奢侈,更别说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第二天,纪淮就被大伯母带了回去。

去车站的路上大伯母很沉默,和昨晚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只偶尔和纪淮说两句。看纪璇的时候,眼神总有些躲闪。

纪璇知道她心里在为昨晚的事过意不去,又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道歉。但在纪璇看来,长辈和晚辈只是辈分高低,没有谁比谁高贵,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该道歉就得道歉。

所以她只当没看到,全程望着窗外风景,大伯母不开口,她便不主动说话。

送他们检完票,纪璇看到大伯母从兜里掏东西,半天掏出一团手绢,展开,里面是许多皱巴巴的纸币。

自己只留下几张零的,其余的都递给纪璇:“这个你拿着,昨晚住酒店的钱。”

纪璇看了眼,没接:“酒店就一百多。”

大伯母依旧举着那几张钱:“你弟这些天在这儿吃你的喝你的,也没少用。”

“我没用她的,我有钱。”纪淮抢着解释道。

“你哪儿来的钱?”大伯母看过去,凶巴巴道,“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把手里的钱都塞进纪璇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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