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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
刘承祐环视一圈,目光冷冽,将案上一叠的奏章,在众人面前拎了拎,丢在案上,说:“这是朝臣及御史,对王峻与韩通的劾章,一共二十余份,都劝朕对这二人,施以重惩!你们觉得呢?”
“当严厉惩治!”最先站出来的,就是郭荣,表情冷肃。
“为维护朝制法统,应当惩戒,以警示来者!”魏仁溥语气缓和些,但态度摆在那里。
刘承祐又看向其他的将帅,当然,在他的威仪之下,所有人的当热识趣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传诏,贬王峻为商州刺史,诏至即动身赴任!”刘承祐手一挥,直接做出决议:“至于韩通,贬为襄州军使!”
“陛下,王、韩二人皆贬,侍卫司当以何人主事,还需请陛下之意!”郭荣向刘承祐请示道。
闻问,刘承祐凝眉考虑了下,似乎有些迟疑。沉吟几许,说道:“以卫王符彦卿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统训侍军。以兴捷军都指挥使王殷,为副都指挥使,辅助卫王典军!”
“谢陛下!”刘承祐言罢,在场王殷立刻起身,面带喜色。
在禁军混了这么多年,南征没份,没捞到功劳,正愁上升,却没想到好运如此降临。
当然,卫王符彦卿主侍卫司,邺城与天雄军,自然而然地落入朝廷掌控。
橐驼儿
王峻与韩通二者之间,刘承祐终究有所区别对待。韩通贬至襄阳,则还有复起的机会,异日平定荆湖,用得着襄州兵。而王峻贬至商州,则不然,仕途基本到此为止。
若今后,王峻能反思己过,收敛戾气,修身养性,那么还可安养终老,如若不思悔改,乃至变本加厉,只怕不得善终。
在不通根理,只知浮表的人眼中,堂堂侍卫司统帅,只是以为冒犯了皇帝,违背朝制,便被贬斥,连降数级。这对皇帝威严的维护,还是有些效果的。
当然,王峻之贬,原因又岂仅在中秋夜宴,崇政殿上的冲突,终究只是个引子。对王峻,刘承祐早有不满,最早能追溯到乾祐元年鸡峰山大捷,王峻任凤翔节度使,在任上便不可一世,骄矜难制。
本着用才之心,将之调至中枢,委以重任,但其脾性不改,与朝臣的冲突、争端,或在刘承祐预料之中,期许之内,但贪渎而敛权,跋扈而屡越制,则使刘承祐更生不乐。
攻取淮南,以之为统帅,只稍松缰绳,便如一头野马,肆意骄狂。稍作打压后,有所收敛,回朝之后,刘承祐不念其过,仍以其功将王峻升至侍帅的位置,这可是大汉禁军的最高军职。
可即便如此,王峻仍不满足,自觉赏不配功,屡吐怨言。自禁军中提拔自己亲旧,虽然有许多军职为兵部所驳,又司衙中,打压、排挤其他将帅。
如此,也就罢了,今岁制举,王峻竟然找到知贡举和凝,向他推荐了一批“贤才俊杰”。和凝不敢当面得罪王峻,应承之后,立刻上禀皇帝,结果如何,可想而知,王峻所举者,一概未取。
而王峻在崇元殿大放厥词,蔑视文臣,也有其中的原因。并且,最令刘承祐所愤怒的,也正是他那一句“天子重用文臣,轻视武将”,简直犯逆鳞,触到刘承祐敏感处。
说得严重点,这不只是妄议欺君,简直是可以用“祸乱军心,图谋不轨”来形容。多年积累的愤怒与不满,一朝爆发出来,刘承祐没有直接下令将王峻处死,已算是克制了。
当然,未尝没有保韩通的动机,因为就殿上情形来看,动了手的韩通,情节性质更加恶劣。
在刘承祐贬斥决定做下之后,宣慰司这边,便深明圣意地就王峻的跋扈、犯上行为,进行批判宣扬,赵上交与陶谷各著一文,发往军、政、民间,着重渲染王峻罪孽之深,而彰天子宽仁之大。
“官家,王峻已然动身,前往商州上任!”向刘承祐汇报的,是张德钧。
“他有没说什么?”刘承祐问。
“王峻登车之前,与送行者言,‘飞鸟未尽,良弓已藏;狡兔未死,走狗已烹’。”小心地瞄了皇帝一眼,张德钧应道。
“倒也像是他说出的话!”翻动册章的手稍微顿了下,刘承祐淡淡一笑。
张德钧有些不满地说道:“这王峻素来居功自傲,此番获罪遭贬,不思己过,以求更改,反而怨艾激增……”
“送王峻的都有谁?”刘承祐打断张德钧,问道。
张德钧也自觉话说多了,赶忙住口,答道:“兵部主事申师厚以及几名王峻的旧部僚属!”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刘承祐说道。
“是!”
从始至终,刘承祐始终批阅着奏章,连头都没抬一下。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汴河两岸,是密集的黄柳,河畔一所篷寮内,韩通坐在木扎上,苦饮闷酒。前来送他的人并不多,都被韩通打发掉了。
对于此番遭贬,王峻是不满,那韩通则是委屈了,但是没得法,毕竟犯了错,只后悔脑子不清醒,没分清场合。
“你不在兵部当差,来此作甚?不是说了,不用送我!”韩通看着策马而来的儿子韩徽。
韩徽是韩通独子,素受其父疼爱,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虽然普通,但气度上佳。入寮,躬身一礼:“父远行,为人子者岂有不送者!”
“再者,儿此来,是奉陛下之命,来给父亲送行!”韩徽说道,掂了掂手中的一小坛酒:“这是陛下赐的御酒!”
闻言,韩通两眼之中,闪过一道神采,有些激动,朝着皇城方向拜了拜:“看来陛下,还是念着我的!”
“快,拆封,给为父满上!”韩通将自己杯中酒倒掉,对其子道。
韩徽显得分外从容,有条不紊,给韩通倒酒,又给自己满上,举杯道:“父亲此去襄州,万勿珍重,儿在东京,当日夜祈祷,身体康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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