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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
梁东言一怔,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但还是追问:“你腿没事吗?”
姜阈无辜地朝他摇头:“只是裤子摔脏了,没事。”
话音刚落梁东言就想站起来继续跑,姜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两人贴得极近,梁东言呼吸急促起来:“你松开我。”
“不松。”姜阈眼睛亮亮地盯着梁东言:“松了你还得跑。”
“我不跑,你松开。”梁东言目光落得慌张,不知该放在姜阈的眼睛上还是嘴巴上,零下的夜里,莫名热了起来。
“真不跑?”姜阈柔软的吐息很轻地打在梁东言耳畔,下一秒,梁东言反手抓住了姜阈的手臂,目光转向他,沉声道:“不跑。”
“好。”姜阈缓缓松开梁东言,梁东言将人拉起来,低头看他沾泥的裤子,下意识要弯下腰去清理,姜阈立马后退一步:“没事,不用管这个。”
“你怎么在这里?”梁东言直起身子,问姜阈。
“来给孟星送作业,这是他大舅的葬礼。”姜阈直视梁东言,把“来找你”三个字藏在了心里。
“你呢?为什么见到我就跑,还要推孟星。”
梁东言神色不明,他松开握住姜阈的手,转头看向那又在敲锣打鼓的葬礼方向,刺耳的音乐声将整个村庄裹满,祭奠亡人最后一程。
“不想被你们看见。”梁东言声音轻了些,这一刻他想抽烟的欲望达到了顶点,他望向认认真真注视着自己的人,片刻挫败道:“别问了。”
“好。”姜阈答应他:“但我重新回答一下你的问题,行吗?”
梁东言摁了下头,算同意了。
“其实我是看到孟星拍的照片里有你,才想来给他送作业的。”姜阈浅笑着说,梁东言错愕地抬起头,发愣地看他。
“我其实是想见你,想看看为什么你要请一个星期的假,来做这个。”姜阈继续说,梁东言面色僵硬,注视姜阈的目光却发紧。
“我坐大巴来的,大巴上有人吐了,就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我也好想吐。”
“我以前没坐过乡村巴士,转车的时候有人抢了我的位置,但他不承认,还骂我,后来我站了一个小时。”
“坐在席上的时候有个小孩的妈妈让我给她带小孩,那小孩不听话,还朝我吐口水。”
姜阈说得难受:“刚刚追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转头就走,放着好好的图书馆不去,大冷天跑来这里受罪,我跟有病一样。”
姜阈吸了吸鼻子:“我回答完了。”说着姜阈转身朝葬礼的方向走去。
梁东言愣在原地,在姜阈走了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他拦在姜阈身前,目光用力:“待会儿我带你回市里。”
“不用,我跟孟星走。”姜阈忽然觉得这一天确实过得很糟糕。
梁东言喉结滚动,片刻,他压低声音问:“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不想让你们看到的原因?”
姜阈看向他:“现在不想知道了。”
姜阈说着便往前走,下一秒被梁东言一把抓住,他拽着姜阈,不停做着心理建设,良久才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因为晦气。”
姜阈晃了下神,没太听懂:“什么?”
梁东言握着他的手发着力:“我五岁跟我爸在这种地方表演,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家长看到了,闹到学校,说我晦气。”
那位家长的原话是:从小就开始给死人表演的小孩,怎么能在学校给其他孩子和家长表演?这也太不吉利了!想送我们走是吧?晦气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大到小学的最后一年里,所有人都避着梁东言走,生怕沾上点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有些恶劣的同学还因为有老师和家长撑腰,甚至一起光明正大地欺负他。
所以他一直不肯登台表演,现在基本都不跟梁叙衡出来了,即使出来表演,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怕遇到熟人被认出来。
葬礼那边的敲锣打鼓声停下了,二胡的调子又传出来,大约是梁叙衡顶上了梁东言的缺。
姜阈慢了半拍地点点头,而后他清晰地说:“我不觉得你晦气。”
梁东言紧张得快要掉泪的目光委屈地颤了颤:“你会的。”
他不敢告诉姜阈,姜阈也看过他表演,他怕姜阈怨自己不早告诉他这件事,也会觉得不吉利。
“不会。”姜阈斩钉截铁,他上前一步:“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今天真的很倒霉,你还不想理我,不是因为这个。”
梁东言目光依旧不确定,姜阈继续道:“孟星也不会这么觉得,如果你介意,我会让他帮你保密。”
顿了顿,姜阈轻笑了声:“所以这就是你死活不肯上台、撒谎说自己不喜欢表演的原因?”
梁东言眨了下眼,浓密的睫毛簌簌动着。
姜阈抬手很轻地碰了下梁东言的眼睛,把刚刚溢出的一抹湿润替他擦掉:“梁东言,我不仅不觉得晦气,还觉得你特别厉害。”
“哄我是吗?因为我没忍住哭了。”梁东言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他侧过头,用力挤了下眼睛,确定没眼泪了才转向姜阈。
“我今天这么惨都没人哄我,我干嘛要哄你?”
姜阈撇嘴:“你五岁就开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还不厉害吗?”
梁东言被他说得愣了愣:“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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