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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结,他忽然又老实交代了:“不听话的买家,自然是杀了,不过她有点姿色,她死之前我也没亏待她。”

说罢猖狂又下流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畜生。”

我忍无可忍,将他的脖子捅了个对穿。

——

015

人是我杀的,为免牵累那位黑衣义士,我撕了一片衣袍裹走四分五裂的玉扇,嫌那老东西脏了李殊援送我的剑,我又驾马去河边洗净了剑上的血迹,等我终于回到住处时已将近子夜。

进门后我想起今日送来的药还没喝,拐去灶房,把药倒进陶罐加水煎熬,而后才拿上衣物去了温泉室。

温泉室里水雾缭绕,朦胧一片,池边屏风罩了一层云烟,画上山水仿若真境。为了通风防潮,这屋子梁顶架得很高,四面都各开了两扇门窗,我将门窗一一关好,褪去衣物,赤足踏入池中。

温汤洗去身上风尘,驱走通体阴寒,但是捋不清纷繁的思绪。

我端详着手中捏着的半截白玉扇柄,雕枝画叶,通体莹润,心中不禁感叹那位义士的慷慨,无论是财物还是性命,对方似乎都丝毫不吝。

看着这玉扇,我脑中忽然闪过李殊援那一柜子的白玉珍宝,以及他常戴在手上的那个白玉扳指。

他答应过我不来打搅我的,应该不会这般言而无信吧?

我将碎扇放回一边,暗笑自己多思多虑。

但是假想一旦产生不经证伪便难以消除,我越想越觉得心中不踏实,索性从浴池中起身,披衣掌灯去了书房。

将暖炉点燃后,我在桌前坐下,取出纸磨好砚,咬着笔纠结思索了好一阵,最后自暴自弃地写下:近日身在何处,可来过丘阳?盼复,盼安,盼相见。

打开窗,我吹响一声长哨,讯鸽飞至桌上,歪头瞧我,我将纸筒仔细绑在它腿上,又吹了三声短哨,待它振翅飞向窗外后将窗户闭上。

将信件寄出后,我在书房待到后半夜,等炉中炭火烧尽后才回卧房小憩了一回儿。

天色熹微,晓山渐青,晨鸟鸣吟。

我着衣洗漱,披着疏疏芒星将喂鸡喂马除草做饭洗衣一切杂事都搞定,发现巳时都未到。

以前上学堂的时候孟图南总盼着傍晚结课,我还笑他没耐性,如今换成自己,才深觉这几个时辰有多难捱。

在书房左翻右看许久,终于熬到午时,我决定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来等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远远望见一人背着东西走来。

我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走到门口相迎,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那位我盼了很久的老伯,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小少年。

“公子,这是今日的柴和药。”少年像是累惨了,气喘吁吁道。

我没有打算接他给我的药,皱眉询问道:“今日老伯为何不来送药?”

少年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答道:“他这些天没空,把这差事交给我办几天。”

“那你可否带我去找他?”我说,“我有重金酬谢。”

少年连连摆手道:“公子,这不行的。”

我看着他极力拒绝样子,对自己的猜想又笃信了几分。

“那你能否告诉我,那位老伯是不是叫陶戎。”我的目光紧紧凝在他脸上,生怕错过对方的一个表情,“你只需告知我是或者不是。”

少年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就差把“你怎么知道的”写在脸上了。

他嘴巴张了又张,嘴硬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心知他只是个跑腿的,不想为难小孩子,也不强求他承认什么,但我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所以我对他说:“今天这药我便不收了,劳烦小兄弟给老伯带话,我只收他亲自送的药。”

听了这话,少年急得满脸通红,额上汗珠更密:“公子,话我可以帮你带,但这药你不能不收,这药可是……”

话说一半卡住,听的人比说的人急,我追问他:“这药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我,神情恳切:“公子若是不喝这药,李公子会很伤心的。”

李殊援这厮果然有事瞒我。

小孩还挺聪明,眼看快瞒不住说不动了就搬出李殊援说情。

“你认识李殊援。”

我用的陈述语,他并未否认。

我又问道:“你见过他?”

他避而不答,只管把药往我手里塞:“这药公子还是收下吧,老伯并非有意避人,只是这几天在忙要紧的事,实在抽不开身,等他忙完了,一定会亲自过来送药的。”

想到陶戎身份特殊,忙的要紧事可能关乎什么人的生死,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不在这事上为难他,接下药包,认真道:“药我收下了,人我也会等,但劳烦你一定把话带到。”

“我会的。”少年郑重点头道。

016

四日后,我总算收到了李殊援的来信。

这信是寄往乌有山的,按理来说三日就能回信,但李殊援这信却迟了一天。

“心向丘阳,奈何不能;待候闲时,奈何不能;同盼相见,奈何不能。我安,勿念。”

虽不知其信中所言真假,但还能提笔写字,便意味着性命无虞,我总算安下心来。

第五日,天蒙蒙亮时,我刚起床不到片刻,人在喂马,便听见院外有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唤“洛公子”。

我循声而出,看到这几日为我送药的少年正端坐在马车前方,做车夫打扮,我向他点头致意。

少年回我一个颔首,转身向车内喊道:“师父,洛公子来了。”

车帘被一只黝黑粗糙的手掀开,随后一张熟悉的面庞赫然从车内探出:“听说你小子这几天很想我?”

修剪了胡须、洗净了面庞的“老伯”看着比之前要年轻有精神不少,再配上今日这身白衣广袖,确实有几分神医的气派。

我拘袖作揖道:“陶前辈。”

他捻了捻胡须道:“说罢,找我要问什么罪?”

“前辈言重了。”我连忙又作了一揖,“只是有两件事想请教前辈,望前辈莫要瞒我。”

陶戎挑眉道:“何事,问罢。”

既然如此,我便没再客套,抬头问道:“在下想请教前辈,厥虫取自何处?李殊援今在何方?”

“上车罢,我带你去见他。”陶戎并未直答,而是叹了口气,邀我上车,“反正你们俩总有一个要怪我,你怪我和他怪我都是一样的。”

我刚上车落座,陶戎便抓过我的手替我把脉,把完脉他将我的手利落丢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迸发着难掩的兴奋,语气高亢:“好小子,殊援所言不错,你果真命不该绝!”

啊?

什么叫李殊援所言不错?

什么叫我命不该绝?

李殊援何时知道了我命不久矣?

我体内的寒毒还有挽回的余地?

也许是我一头雾水的模样太过呆愣滑稽,陶戎抚须大笑道:“我陶戎的徒弟可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你小子不会觉得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吧?”

这话说的,十分有九分都在自鸣得意,还剩一分留着吹嘘自己的爱徒。

不过我确实是轻看了秦妙妙,也没想到她会把这事先告知李殊援而不是来问过我。

不仅如此,她还和李殊援沆瀣一气,伙同陶戎前辈一并瞒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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