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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应答,不想阿兰看向我,神色闪避,“那个”

“嗯?”

我预感不妙。

阿兰吸了口气,镇定几秒,答:“红拂他说,他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隔阂

◎烦请你滚出去吧。◎

清晨第一束光照进,我就这样睁开了眼。

为了避免尴尬,我是趁红拂睡着后才进的屋子,我发现,负罪感这种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我好像得了某种不可调和的语言应激症,只要一听到有关红拂的事,就像是被抓到了行窃的小偷。

那种感觉在普鲁士念书时也有过,被校警抓住的那一瞬。

手电筒光投在脸上,我就像监视器下的小白鼠,一举一动,一览无余。

趁着大家伙还没醒,我早早下了床,想着去修道院附近转转。

不知是老天体恤,还是风暴平息后惯有的宁静,天空居然漏进了一丝丝的光。

我混在孩子堆里,往铁丝网那头走,准备给大豆丁们捎点早饭。

岂知在半道上,遇到了火罐身边的猹猹。

我记得他,那个在火罐身边胆小怕事的小跟班。他和小豆丁一样,有一张虚弱的脸。

个子要比大豆丁矮一些,更比不上火罐,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也患了什么病,总觉得他整个人颓颓的,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似的。

猹猹在寝室门和大豆丁拉扯了很久,最后被阿兰连人带物地推了出去。

我看他抱着个油纸包坐在门边,不远处的火罐一脸懊恼。

“自讨苦吃做什么?你好心好意去看他,人家领你情了吗?”

火罐夺过猹猹手上的油纸包,一脸恨铁不成钢:“叫你别去别去,现在吃了闭门羹,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老大”猹猹扬起脸,这时我才看清他眼眶底的泪,“老大我害怕”

“怕什么?没出息的死玩意儿!”火罐瞅了屋里一眼,骂骂咧咧道:“从前也打过千百回,也没怎么样。怎的这次剃了头,倒娇贵起来了。”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屋里人听的,其余人听到声音,纷纷凑了过来。

“可是这次这次实在严重。”猹猹站直身,小手拧成麻花,“我一进屋子,就闻到血腥气,听说他醒来一小会,就又晕了过去,他们都说他快死了……”

“死了好,可真是太好了。”火罐狠狠地瞪了眼手里的油纸包,好像那就是红拂,“难为你还给他带油烧鸡,他就不是个能享福的命,这烧鸡,不如拿去喂狗吃算了!”

“不然我们一起去……再去看看?”猹猹拉了拉火罐的袖子,一如既往的哀求眼神。

火罐大斥:“去什么去?他都说你不是好人了,你干嘛还要热脸贴人冷屁股?”

“可是”

“别可是了。”火罐撸了撸袖子,拉起猹猹的手,自顾往前走,“刚我可都全看见了,推你的是阿兰是吧?走!咱现在就去找他评理!”

“我不去”猹猹浑身抵触,“老大,麻烦已经够大了”

“那你难不成就看他们这么欺负你吗?”火罐蓦地甩开他的手,猹猹没站住,一屁股坐到了雪堆上。

“虽然没有弄伤你,可把你像垃圾一样赶出屋子的是他没错吧?赞兰阿部月的态度不就是红拂的态度?他们都这么讨厌我们了,为什么你还在帮他们说话?!”

猹猹哭意更浓。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每天除了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你还会做什么?!”火罐拎着他的领子,想将他从雪地上拎起来,“别哭了,丢死人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听到哭声聚集过来。

阿兰与大豆丁也都走了出来,站在孩子们身后,垂眼相望。

“老大我害怕我怕”

猹猹越哭越凶,越哭越凶,眼泪就像河水一样潺潺不绝。

火罐卖力地拉着他的衣服,像拖拽货物一样把他往旁边拉,脸上满是尴尬与愤懑。

而越是如此,猹猹越是难以撬动,他就像长在了地上一样,火罐的样子恨不得要将他连根拔起。

“那你就在这儿哭吧,蠢货!”

见实在拉不动,火罐索性松手,掉头就走,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吐口水。

只是刚走出没两步,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与屋檐下的阿兰对望了一眼,将头掉回,重新回到猹猹面前。

“老大我怕我真的怕”

“你以为我就不怕吗……”火罐伸出一只手。

很奇怪,眼里的愤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焕而一新的平静。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火罐吗?我不大确信地揉了揉眼,以为看错了人。

他是火罐没错,那个让橡树庄的孩子闻风丧胆、劣迹斑斑、坏事做尽的火罐,那个阿谀奸诈、狡黠善变,连自己亲妈也能了结的火罐。

为什么,为什么仅是一眼,一秒钟的事,他就像彻底换做了另一个人?

或许这里有我不知道的前尘,但我能确信的是,这里的孩子,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猹猹的哭声渐弱了,阳光从云后露出脸,四周都被照得金灿灿的。

火罐将猹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慢吞吞回到了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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