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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人背回寝室吧”大豆丁见人散去,主动请缨将红拂带回去。
“小豆丁,去给哥哥拿药。”他边背边嘱咐,“黑鬼,上次的酒精和绷带还有吗?”
“有,我这就去!”许是同我一样,愧怍心作祟,黑鬼答得飞快,腿脚也飞快。
人群一一散去,院落里除下那片红,与半截插在雪里的剃刀和一堆发絮,就只剩下一个大脑空空的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不属于这里,尽管我才到这里两天,且算是半个新人。
我就像被抛弃了一样,找不到归宿,看不到前后路,我是这个世界里,最形单影只的存在。
“红拂?”
阿兰匆匆来迟,脸上泪痕还在。
“克里斯,红拂在吗?”
他拉了拉我的袖子,见我没言语,望了望地上那堆头发,脸色旋而黯淡几分。
“他现在在哪儿?在哪儿克里斯?”阿兰无助地抱住自己,双肩颤栗不止。
他是否也觉得,这里锥心刺骨的冷?
我说:“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
阿兰领我往屋里去。
“不然去看看他吧。”
“我想他大概是不愿见我的。”我长长地唉了一口气,“你去吧,代我问好,主会保佑他没事的。”
“这不是你的错,克里斯。”阿兰像是看出了我的颓废,“我想红拂会体会你的苦衷。”
“我没有什么苦衷,我不想做的,哈吉拿枪指着我,我都不会做。”我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出神地看着那堆碎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心也乱乱的。
“我是自愿的。阿兰。”
“自愿什么?”
“我是自愿要割他头发的。”我痛苦地摇了摇头,过去了好一会儿,我的手还在发抖,“因为如果我不照做,他会死的阿兰我从来没杀过人没见过这么多的血”
“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的血。”阿兰抚门而进,侧过身来,眼神冰冷而深邃,“这里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流血。”
一整个午后,我都没脸再踏进寝室一步。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对面的廊下,默默关注着通往寝室的那扇小门。
大豆丁和阿兰依次端着一盆又一盆红色的血水走出屋子,我隔岸相望,却什么也帮不上。
黑鬼将成摞的白色绷带送进去,送出来时,俨然已是红色。
到了入夜时分,一个白胡子老头来了,他穿着红十字的制服,应该是阿兰求人请来的医生。
我蜷缩在廊下,暗自祈祷着红拂的伤势。夜里,黑鬼送来一片三明治,许是想起我晚饭还没吃,难为他这时候还能想到我。
“其实相比克里斯你,红拂最恨的应该是我”
难得的“三明治”时刻,黑鬼与我并坐在台阶上,吐露衷肠。
“他帮我抢回了我娘的耳环,我却实实在在地背叛了他,克里斯,我才是这件事里最让人讨厌的人。”
我机械地咀嚼着,脑海中不断重现剃发时红拂的表情。那种何种的悲凉与绝望,那样决绝如待宰牲畜的眼神,如烙铁般印在了心中。
“克里斯,你千万不要相信火罐的话,红拂才不是那样的人”
黑鬼小声嘟囔着,生怕被别人听到。
“哪样的人?”我不懂,红拂到底是哪样的人?
“我是说,红拂并不是火罐口中的口中的牛郎。”黑鬼意识到最后这个词有些不大好听,沉默几秒,又改口:“总之,他不是那个。”
见我不说话,他又解释:“红拂与阿兰的确在巴黎有过一段风光日子,火罐的话一半真也一半假。真的是,他们的母亲的确是□□,但红拂的娘可是管束极严,从不许红拂跟那些男人有来往。她教红拂念书、识字,就是想要他出人投地,不再步自己的后尘。红拂是个彻头彻尾的良民,不是火罐口中那样的人。”
“至于阿兰”黑鬼话锋一转,泄了口气,“他倒是在巴黎很受欢迎,接过不少生意。”
我咽下最后一片生菜叶,假装没有在听,实则把有关红拂的每一个字都听见了脑子里。
“可是那又怎么样?”黑鬼不甘地辩驳着,“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就算红拂是,可他和阿兰,依旧是这里心思最干净的人。”
“那你又为什么恩将仇报?”我看向黑鬼,他皮肤黑,夜里只看得清他一双眼,忽闪忽闪的,难以捕捉的复杂。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由不得自个儿做主的。我或许跟你一样,也有说不清的苦衷。”那双眼的光忽而惨淡下去,如将熄的灯,“总之这次是我对不住红拂,以后就算当年做马,我也会弥补他的。”
话音刚落,阿兰风尘仆仆地跑上前来,上气不接下气:“红拂红拂醒了”
“他醒了?!”黑鬼立刻从台阶上站起,掩不住的欢喜,“他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
“赫华德医生说,新伤旧伤连在一块儿,近一个多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我如当头棒喝。
“不过总归是能好的,就是得费些时候”
“那便是好极了!我就说,红拂的命最硬了!”黑鬼一蹦三尺高,嚷嚷着就要阿兰带他去见红拂,临去时还不忘回头提点,“克里斯,你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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