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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金明吹胡子瞪眼——好吧,虽然他没有胡子——但还是瞪着眼,“好你个臭小子,一点都不敬老。”
惊蛰慢条斯理地说着:“棋场如战场,这战场上无父子,姜掌司,承让了。”
姜金明将手里的棋子丢到棋具里,叹了口气,“反正,这宫宴上,怕是有一场浑水,轻易不要去凑热闹。”
掌司话锋一转,又落到这点上来。
“这宫里头的事,随时都难以说清。正如德妃分明要起来,而今却是突然又沉寂下去,耍了那次威风后,就再没有后续。”姜金明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可能谁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想不到,自己根本就是那只螳螂呢?”
从姜金明屋里离开时,惊蛰的脸上带着沉思。
今日姜金明找他去下棋,除了是真的想下棋之外,怕不是也要提点他几句。
过几日的宫宴如此盛大,是历年之最。
这宫里内外的人,多少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暗涌,只是不知从何而来。
姜金明不过是出于本能,给惊蛰提了个醒。
对惊蛰来说,他遭遇的倒霉事可真不少,能避则避,真要跟从前那样,早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惊蛰叹了口气,这能怪他吗?
还是怪系统吧。
【宿主这是污蔑。】
“你冷不丁一出声,我就害怕。”惊蛰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说着,“不会又有任务吧?”
【暂时没有。】
惊蛰:“呵呵。”
这根本无法让人安心。
【还请宿主放心,要是有任务下达,系统一定会及时提醒宿主。】
惊蛰哀叹了声:“你什么时候,才能算是主线任务完成?”
这系统,不会一辈子都跟在他身上吧?
【山河稳固,国泰民安。系统自然会离开。】
惊蛰:“我看现在,山河也挺稳固的。景元帝并不像是你传话那么凶残。”
好吧,想着他在前朝宫里做的事,那也是凶残的。可他到底没有一把火烧掉整个宫廷,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对吧!
这起码说明,现在的景元帝,还有药可救?对边境,也留有在意,甚至还主动出兵……这想起来,可与系统所说的,乃为天壤之别。
【这都有赖于宿主的出手,】系统机械的电子音里,居然愣是扭曲出一丝喜悦之色,【还望宿主接下来,也再接再厉。】
惊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学会容九那释放冷气的能力,真把系统冻得闭嘴算了。
系统像是知道惊蛰的心情不好,短暂逼逼赖赖后,又选择闭嘴。
这系统一出现,就会让惊蛰想到那许久都没有完成的任务。
到现在为止,景元帝的秘密还是秘密,惊蛰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太后一反常态,在宫宴上大做文章,也或许是别有目的。可太后手中,除了这张牌,定还有别的?
不然,就算说破天,皇权仍掌握在景元帝的手中,她就算长了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可能将景元帝扳倒。
惊蛰快步赶回杂务司,几步撞见廖江。
廖江道:“石黎来了。”
惊蛰朝着他一颔首,也没说什么,三两步就进了屋。
石黎最近常来。
每次来,多少是带来了容九不能前来的消息,顺带送点东西。尤其在最近更是经常,越到年底就越是忙碌,根本分不出太多的空闲。
杂务司的人已经习惯。
惊蛰倒是不太自在,虽然石黎每次送来的都是书信,并不知道内里的内容,可这么频繁的次数,总会惹人疑窦。
偏生石黎那张平静的脸,也很难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变动。
不过好歹,他学会在惊蛰还没回来前,进屋去等。
惊蛰刚一进屋,石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弹也似的站起来,恭敬地掏出一封信递给惊蛰。
惊蛰:“你不必这么多礼。”
石黎:“这是份内的事。”
惊蛰无奈摇头,拆开信看了眼,“你们最近,很忙吗?”
石黎:“需要加强各宫的戒备,尤其是宫门口,与后宫各处。”
惊蛰敛眉,看来这位皇帝陛下也感觉到了这涌动的暗潮,根本不需要他这样的人来锦上添花。
太后这么大的动静,任是谁,都不可能放松。
惊蛰犹豫了下,还是提点了句,“太后已经冷寂一段时日,最近却非常活跃,甚至操持这么盛大的宴席,怕不是想要重立自己的威严,另有所图?”
石黎:“小郎君还请放心。”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声音更轻了些。
“不论何时,都且盯着呢。”
惊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对着石黎点了点头。
等石黎离开,惊蛰才抓着书信坐下来。其实刚才他说那话,也是冒了风险。
若非对面是石黎,惊蛰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可是要命的事。
惊蛰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信,这正是容九的手笔,提到最近忙碌,让惊蛰除夕这几日,哪里都别去。
惊蛰屈起手指,弹了弹信纸。
“可真是大老爷的做派,怎可能哪里都别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日不过是忙里偷闲,虽说杂务司的事是办完了,可其他地方却是得一路忙到除夕。
惊蛰手底下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被借调去帮忙,估计还得挨到宫宴结束后。
“掌司,我和陈密先去了。”
屋外,廖江叫了一声,和惊蛰示意。
惊蛰挥挥手,让他俩且先去忙。
他将书信给收起来,藏在了暗处一个匣子里。之前没多少地方可以收着,容九送来的字条总是被惊蛰给烧了,也是到了最近,才有了收起来的打算。
屋外静下来,除了沙沙的雪声。
惊蛰原是预备着小睡一会,养精蓄锐,可就在半睡半醒间,他仿佛在梦里梦到了陈明德。
他坐在往日的屋舍里,膝盖上,还是遮着张毯子,看起来有点老气,手里抓着个明亮的鼻烟壶。陈明德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什么,三顺就站在他的边上,看起来非常年轻。
惊蛰甚至有点纳闷,三顺不是已经比陈明德高大许多,为什么现在站在陈明德的身边,却只比他高出一个头?
一瞬间,惊蛰心里有了明悟。
啊,这是梦。
一旦顺理成章接受了这个想法,惊蛰终于能听清楚梦里的陈明德说话。
“你记得,不要再在外面这么做。”陈明德的声音沉重,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道,“惊蛰,你必须发誓……”
发什么誓?
惊蛰甚至还有几分茫然。
他竭力想听清楚后面的话,可总是隔开了一层,模糊得叫人愤恨。
“你不能再做……”
再做什么?
“这很危险……”
什么很危险?
这种说一半留一半,后半截怎么都听不清楚的恼怒,几乎把惊蛰从睡梦中气得醒了过来。
他自软塌惊醒,那种昏昏沉沉的恼怒感还残留在心头,让惊蛰的眉间不自觉蹙着,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
惊蛰花了点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捏着眉心有点痛苦地呻吟了声,不过几个呼吸,他已经忘记了梦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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