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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道蘅捧着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他一路策马奔驰到城郊。
距平城三十余里,有座矮峰,叫做东林峰,其间密林幽谷,春夏之时,漫山芳草,溪映满翠,景致十分动人。
而此刻深冬,万木萧条,山间疏冷,唯山脚下一座灰白庄院匍匐在山脚下。整座庄院依山而建,绵延数百米,气势恢宏,十分引人瞩目。
江道蘅落后沈骧半个马身,见他慢了下来,也不由得勒住缰绳:“眼前便是谭家?”
“正是。”
江道蘅恍然:“这玉佩是买来送礼?”
“不算太傻。”
那你说什么让我挑选?江道蘅暗中腹诽。
他二人多次交锋,江道蘅鲜少占上风,此时要事在前,也不与他计较:“一路疾驰而来,你身上可有名帖?”
“要何名帖?”言毕,沈骧策马前去。
走到近处,二人便看到那灰白院墙上打满了红绸,正门处“谭家庄”三字醒目,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江道蘅刚下马,就听到沈骧对进门口的管事说道:“听闻贵庄近日好事盈门,特来贺喜。”
那管事头戴方巾,说话也客气,一拱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可有拜帖?”
“区区姓沈,一江湖游客,并无门派名帖。”说罢,他从江道蘅手中拿过那方礼匣:“此乃一对龙凤呈祥羊脂玉佩,礼送新人,还望笑纳。”
江道蘅心中犯疑:不是只有一块?哪来的一对龙凤呈祥羊脂玉佩?
那管事见他二人仪表不俗,又带此大礼,面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提笔要记:“烦请沈少侠留下姓名,不才也好跟主家交代一二。”
“沈,在下沈一江。”
管事手一顿,江道蘅也看他,沈骧微微一笑,跟管事不急不徐道:“沈一江,取一苇渡江之意。”
管事记下:“孤城万仞,一苇渡江,好意境。令尊对公子真是寄予厚望。”
沈骧淡然道:“惭愧。”
“不知身后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江道蘅愣了片刻,生硬道:“二江。”
管事照例写在“沈一江”右侧,抬手:“一江,二江兄弟,里面请。”
谭家庄占地极广,庄内威严开阔,进门处的铸铁麒麟重逾千斤,庭院内处处石雕,尽显武道的冷肃方硬,唯有院内随处可见的红绸增添了些许亮色。
引路的下人一边带路,一边说:“老爷有要务在身,还请两位贵客于偏厅稍等片刻。”
“不妨事,”沈骧跟他聊,“谭庄主如此大的家业,繁忙些也在情理之中。”
“这几日赶上二小姐成亲,庄院里的事要多些。”
“哦?在下只听闻谭家小姐美若天仙,神思已久,竟不知还有个二小姐?”
带路的下人话多:“老爷育有二女,大小姐早于三年前嫁入媵州平威府,如今二小姐也要成亲了。”
沈骧好奇:“不知这二小姐所许是何人家?”
下人笑道:“贵客既然到此,不日便知,何必再向小人打听。”
江道蘅眼观鼻、鼻观心,一路跟在沈骧身后,绕过两座回廊,便听到那仆人说:“到了,请二位在此稍事休息,小人去拿个炭盆来。”
进了屋,江道蘅问沈骧:“你与那谭家小姐神思已久?”
沈骧往那椅子上一躺,好不悠闲:“进门前,我尚不知她是男是女。”
江道蘅冷哼一声:“狡狯之徒,巧言令色。”
“沈某实实在在不认识他,刚才不过是权宜之计,随口一说,所以江少侠,你莫再呷醋了。”
江道蘅气不过,抄起桌上果品丢了过去:“沈一江,你又发什么癫?”
沈骧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江道蘅又砸了一个过去,这次沈骧接住了他的暗算,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不算好吃。”
“我看你买那羊脂白玉佩,还当那小姐是你梦中人。”
“沈某可没有买,那是你挑的。”
“说来,你怎知那小姐要嫁?”
沈骧指指他手边胡枣,江道蘅把整盘给他送了过去。沈骧却不伸手,只是张嘴。
江道蘅冷笑一声:“沈公子真是信得过在下,不怕噎死。”
“我若死了,谁与你散功调养?”沈骧见他不动,自顾自拿起一颗,“最要紧是谁与你共赴巫山共享极乐?”
江道蘅抄起那盘果品,兜头砸向沈骧,可惜沈骧躲开了,那寓意颇丰的桂圆、胡枣、花生滚落一地。
下人一推门,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
江道蘅收手,木然道:“手滑。”
下人手脚麻利地放下炭盆,收拾一番:“不妨事。”
沈骧却道:“冬日天寒,我这兄弟手脚僵冷,行动不便这才手滑给摔了,见笑,劳烦再拿个炭盆来。”
“好的,请贵客稍等片刻。”
那下人出去后,沈骧自己霸占了炭盆。
江道蘅见状,语气讥讽:“不说我手脚僵冷?”
沈骧守着炭盆,语气坦然:“所以我又为二江要了一个,你当谢我。”
江道蘅懒得与他多些口舌,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谭家要嫁女?”
“打听。”
“还知道些什么?”
“不比你多。”
沈骧不肯说,江道蘅也不问了,只说道:“希望尽早拿到菀洛子。”他离开师门太久,实在放心不下。
“只怕不那么简单。”
“何以见得?”
沈骧打了个呵欠:“以往菀洛子虽稀少,但不至整个平城都翻找不到。谭家要这么多菀洛子,定有蹊跷。”
“什么蹊跷?”
沈骧又不说了。他神情冷淡,盯着炭火微微出神。火光映在他锋锐眉眼上,照亮他眉眼间的阴郁。此刻沈骧与往日的富家公子模样浑然不同,像一柄刚开刃的剑,多了些待出鞘的血气。
“遇山开山,遇水搭桥,管他什么蹊跷。”
沈骧笑了:“二江好心境。”
江道蘅面无表情:“总之,你不会让我死了。”
“此话怎讲?”
江道蘅仍是那副模样,一板一眼道:“我若死了,谁与你共赴巫山共享人间极乐?”
沈骧哈哈大笑,眉清目朗,俊采飞扬,开怀朗声道:“二江所言极是。”
“我虽不知你为何救我,但如此大费周章,定不会让我轻易死了。”
沈骧语含笑意:“你说得对。”言罢,他语气笃定:“你说得对。想不到二江不仅心性强韧,心思还如此灵敏,得君一言,犹如醍醐灌顶,实在不知如何答谢。”
“炭盆给我。”
沈骧不动,江道蘅冷哼:“虚伪之人。”
沈骧悠悠哉哉:“谬赞了。”
江道蘅气闷:他们断刀门中人行事光明磊落,有话直说惯了,鲜少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认识沈骧这短短月余,他倒是彻彻底底领教到了什么叫小人行径。
二人一直从正午时分等到日落西山,仆人才来通报:“两位贵客,老爷有请。”
穿过长长的回廊,又过了两道石拱门,二人才在正厅见到此行的正主。
正厅黄花梨木椅上端坐一位中年男子,身量不高,有些富态,穿一身锦衣,未着皮裘,面色和善,看起来更像是个家大业大的生意人。
沈、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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