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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就喜欢,什么叫‘就那样’,陆知鸢抿着唇角,含笑不语。
江枭拿出一包营养液,剪开一个口就要往瓶子里倒。
陆知鸢轻吸一口气,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营养液不是这样用的,要稀释才可以。”
江枭的视线定在她阻拦着的手背上,伞状凸起的掌关节衬得她手背清瘦,和他的手有些像,只是目光还没定格两秒,那只手就脱离了他的视线。
陆知鸢从他手里接过水瓶,把花枝拿出来,又把里面的水倒掉,去了井边,舀水往里灌了半指高,再回来。
“给我。”
江枭把营养液给她,然后看见她就往瓶子里滴了两三滴,然后晃了晃,再把花枝插进去。
江枭诧异:“就倒这么点?”
“不然怎么说你买的太多了。”瓶子放在了地上,陆知鸢把剪刀和那袋营养液拿回了店里。
江枭看了眼那三大袋的营养液,表情微窘。
回到店里,江枭在茶桌前站住脚,看着陆知鸢在用一个蓝色的小夹子给营养液封口。江枭随意扫了眼茶桌,看见一个黑色的砂质茶罐,目光停留几秒,突然就想起上次陆知鸢给他的那个白色保温杯。
好像在店里没拿回来。
就这么想着,听见陆知鸢说:“你把水瓶拿进来。”
江枭看了她一眼,“哦”声后出门。
再回来的时候,陆知鸢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江枭看了眼她对面的那两把椅子,想坐,又有点犹豫。
“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说完,她又转身去了院子里。
江枭看了眼后门,拢着没拉拉链的冲锋衣衣摆坐下,目光又扫到那胖墩墩的黑色茶罐上。
也不知哪儿来的好奇,想去掀开盖子看看,手刚抬起来,陆知鸢就抱着两个花瓶进来了,一个瓶子插着绣球,一个瓶子插着那束茉莉。
江枭把手放回了口袋,刚要开口,陆知鸢又快步走了出去。
江枭好奇,慢她一步去了院子,然后看见她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空的花瓶,然后跑去了井边,开始洗洗擦擦。
江枭就站在后门的门口,看着她蹲在那儿,看着她身上那件短呢外套在离地面五公分处,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飘飘荡荡。
突然就想起他上次拿回来的那个花瓶,当时他说是店里小姑娘的,但是那天陆知鸢没有主动去洗。
但是今天,她却又‘殷勤’上了。
江枭偏开脸,嘴角弯了点弧度。
洗完花瓶,陆知鸢回店里用纸巾给瓶子外面的水渍擦了干净。
江枭又坐回了茶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她从那束茉莉花枝里挑了一枝花茎比较粗的,然后问他:“这个行吗?”
江枭点头,但是又很快皱眉:“给我的?”
“嗯,你先试着养养这枝,放在窗台上,有光照多通风,两天换一次水,很好养的。”
江枭反应慢半拍地“哦”了声:“那这枝呢?”他指着旁边的矿泉水瓶。
“那枝我先帮你养着。”
陆知鸢从旁边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了一些进花瓶里,然后她拿着那袋营养液又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枝被他养出感情来了,江枭突然觉得有点不舍。
等陆知鸢拿着小碗,把稀释过的营养液倒进花瓶里后,江枭抿了抿唇:“把那枝也一起给我吧。”
养一枝也是养,两枝也是养。
陆知鸢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视线定在旁边那朵已经有些萎了的花苞上,她笑了声:“没看出来。”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江枭抬头看她:“没看出来什么?”
陆知鸢笑着摇头没说话。
这时,门口进来年龄稍长的一对夫妻,陆知鸢转身看了一眼,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客人自己看,她轻步走过去,打了招呼而后询问。
江枭没有走,坐在那儿,听着她语带笑意地跟人介绍,看着她伸手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盒又一盒的茶叶
不太像做生意的,可又有点像那么回事。
到底为什么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开店呢?
总不会跟他一样,想着逃,带着躲,把自己隐在这样一个看似山清水秀,其实也会有乌糟人心的地方。
不过她总归是和他不一样的人,她礼貌待人,开口即笑,温温柔柔的一张脸,清清澈澈的一双眼。
可是都这样了,还能招某些人的不待见,想着点子给她找不痛快。
就因为跟他走的近了?
那双黑沉的眼底掀过一层晦暗。
江枭看了眼还在忙的陆知鸢,压在茶桌上的胳膊抬起,拿起那只玻璃花瓶,起身回了院子。
走到石榴树下的时候,他停脚抬头。
记得没错的话,以前这石榴树也会在这个时候开花,只不过花期很短,等到再开第二次才会结果。
结着落着,经常能在树下看见几个掉落的果实,他碾脚走过,也好奇捡过,但从未在果实成熟后尝过。
听小野说,六条街里,就张平慧这个院子和一号街一个院子里这样大的石榴树。
也听小野说,在他没住进来之前,年年果实成熟的时候,都会有很多的小孩溜进来偷摘。
但是现在,别说来摘石榴,就连一只脚都不敢再踏进前门一步。
江枭莫名笑了声,收回视线,开锁进门。
走到贴着窗台的桌子前,抬手“刺啦”一声,窗帘滑开半扇,光线涌入房间,无意识的动作让他抓着窗帘布料的手猛然攥紧,窗外的亮色不仅没有照亮他的眼,反而让他眸光一沉。
心里彷如涌入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席卷又翻涌。
来清挽镇的那年正值冬天,住进这个院子的第四天,清挽镇下了一场大雪,雪花漫天飞了两天,他蒙头在被子缩了两天,一直没睡,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个雪夜,想起漫天的鹅毛大雪,想起雪中相依偎的两个人,想起雪地里的那摊暗红色
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喊张平慧出门,说雪已经不下了的时候,他才掀开头顶的一点被子,露出布满血丝的一双眼。
白茫茫的雪盖山掩地,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出门,一路低着头,去附近买了一些速食回来,之后又一直待在屋子里。
那个时候,窗帘是浅米色的,几乎遮不住光。外头的雪被阳光折射出耀眼的白,刺进屋子里,他白天睡不着,晚上又整宿整宿地失眠,困意席卷,眼睛合上没多久,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让他惊醒,身上额头都是汗,他没办法了,干脆把自己的外套钉在窗帘上,一直到盖山掩地的雪全都融化,他才再次出门。
黑色的窗帘不好买,他从县里找到市里,跑了两天都没买到,最后还是在一家做衣服的店买了黑色的布料充做窗帘。
后来,那面窗帘只会在初夏到初秋这段时间才会拉开,其他时间都是紧紧闭着的。
眼下不过三月,冬天还未完全过去,他却因为她的一句话
手里的花瓶缓缓放到了桌上,江枭轻轻抽出桌下的椅子,动作有如慢放地坐下来。
风从半敞的门缝隙进来,轻轻掀起窗帘一角。
江枭突然想起之前有过两次,他撩开一到冬天就绝不会碰触的帘布,透过光,窥过外面的动静,看过她双手握着水杯站在枣树下,也看过她弯腰在井边舀水。
从一片漆黑里,看见光里的她。
江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那亮着光的半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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