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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腹前,苍凉地微笑着,“没什么,太阳大,你留神点,不要中暑了。”
妙真冷淡地应了声,鹿瑛想起来再去望她的时候,她早没了影。
鹿瑛只得低着头?走进屋里去,眼睛在太阳底下看?得久了,回来觉得屋里的光线更黯了些?。她坐回榻上,继而望着对面长案上供的花瓶出?神。花瓶今日是空的,丫头?本来丢掉了里头?枯败的月季,正?要换别的鲜花插进去,可?阖家上下都因?为良恭的突然到来惊慌了一阵,把这点小事?忘了。
她盯着空空的花瓶,想到它里头?必然还有半瓶落满浮尘的水,觉得心里荒芜得可?怕。良恭来了,鹿瑛从前不大注意到他,此刻却忽然觉得他有只温柔的巨大的手,他把它伸出?来,将这成团的庸庸碌碌的生活碰了碰。然而它自是忙忙碌碌地转得麻痹,尽管转得没意义,也停不下来。反倒因?为受了这刺激,转得愈发快。
寇立那?么个闲懒的人,这一日也转得跟个慌脚鸡似的,急着赶到传星府上去告诉。传星听后不禁有点发慌,喃喃自问:“他来做什么?”
答案了然于胸,还不是来找妙真。不过他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甘愿为了个女人千里奔波?他坐在书?案后头?,背后是满墙的典籍文章。他把背靠到椅背上去,人就淹在那?些?成堆的功名利禄里,不屑地笑了下,“这个良恭,是不是没什么正?经事?情可?做?成天到晚就为个女人瞎忙。”
寇立在案前踱来踱去,也是个想不明?白,所以对于良恭那?过分的执着,实?在嗤之?以鼻,“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又穷又没本事?,不为女人忙还能忙什么?我看?他无非是看?重?大姐姐那?两万银子?,想着把大姐姐讨回家去,银子?自然也归了他!”
传星看?了他一眼,把放在案上的手徐徐蜷起来,“妙真晓不晓得他找了来?”
“还不知道,我们家阖家上下都瞒得死死的。可?就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要是赖死在湖州不走,迟早要给大姐姐知道。所以我赶忙来和你商议,想个法子?把姓良的弄走。”
自从传星与妙真定下亲事?,他称传星总称“你”,自以为是亲戚朋友,希望通过言语上的不客气消除彼此天差地别的距离。
传星烦他这一点,连同寇家整个的殷勤态度都烦得很。不过他涵养实?在是好,从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同样,他自有他的身份责任,觉得这点小事?不该是他承担的责任,便笑着说:“和我商议?舅兄,这仿佛应当是你们寇家的事?情吧?倘或妙真已经过了门,生出?这些?旁枝末节来,自然该我来料理。眼下人还没过门,自有娘家料理,我倒不好管的。我只等?着日子?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妙真。”
寇立听他推板,烦躁不已,叫他们寇家想法子?,想得出?什么法子??那?良恭可?是够难缠的。
幸而传星隔了须臾稍稍指点了一下,“你们家和县令孔唯成也交好,何不请他帮帮忙。”
自来民不与官斗,寇立稍作领会,忙赶回家自想了一夜,不得其法,赶着次日早上父兄尚未出?门,去和他父兄商量,“传星的意思,不如定姓良的一个罪名,赶他离开湖州。”
寇老?爷笑着把胡须捋一捋,“这倒省事?,孔大人那?头?好办,不过打点他些?银子?,他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转头?又“啧”了声,犯起愁来,“要定姓良的罪倒容易,难却难在不知道该定他个什么罪好,总不能平白把人从栈房内拖出?来收押,衙门也要师出?有名。”
寇立埋头?苦想,他在正?经事?上一向不擅长,想得脑袋发晕也不过是个馊主意,“往他栈房内放件贵重?东西,就说他偷咱们家的。”
寇老?爷连骂也懒得骂他,只横了他一眼,“你这没脑子?的法子?够罚他多少?噢,人家就长眼睛,由得你把东西无故放在他屋里?”
“那?您说怎么办?”
久不发声的寇渊忽然在旁发了声,“我看?定良恭一个罪名,给大妹妹听见了,一定不依,倘或闹死闹活起来,反不好向历二爷交代。我听历二爷近来的意思,是要写封信到南京织造去,替咱们家说和说和。可?别在这个时候,弄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寇立瞥他一眼,“大哥最会办事?,那?就不定他什么罪,由你去劝他,把他劝死心,大家松快。就怕你没有那?么利索的嘴皮子?,良恭那?个人,油盐不进,那?年我说要和他合伙做生意他还不干,不晓得吃了哪里的秤砣。”
寇渊看?也不看?他,只向寇老?爷笑了一笑,“罪名还是要定,不过要一举两得,既治了他的罪,还得让大妹妹从此对他彻底放下心,安安心心跟着历二爷去。爹要是放心,这事?情交给我来办。”
他生意做得好,又见他此刻似乎已是胸有成竹,寇老?爷自然放心,还懒得去打算,便点头?,“那?好,你去办,早点把人打发了,下个月就到日子?了,阖家好高?高?兴兴的送妙妙出?阁。”
这事?情落在寇渊头?上,他说是说一举两得,其实?打算着要“一箭三雕”,把他胸口?扎进去许多年的刺一并拔去。阖家上下都是为了他脆弱的自尊对杜鹃的淫乱罪行视若无睹,然而却纵容得这刺在他心里越扎越深。人家该笑还不是笑他,背地里掩着嘴笑,眼睛带着一点同情在他背后看?来看?去。
他走回房中来,恰好杜鹃在镜前描眉画眼,说是要往大齐街上金铺里看?妙真那?枚戒指打得如何了,不过是借机出?去幽会张家大爷。他心知肚明?,又不能撕破脸得罪朋友。
寇渊盘算着,拽了根凳子?坐在她旁边,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粉红色的腮看?了一会。待要亲上去,杜鹃偏着脑袋躲开了,“兀突突的,发什么疯?”
他没说话,一味地凑上去亲她。杜鹃左躲右躲,满心发烦,正?要起身让开,猝然被他一把拉回来,揿在了妆台上。案上的妆奁还翻着一片镜子?,她伏在案上,可?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厌烦的表情以及他白森森的脸上漠然而阴狠的神色。
他的皮肤这两年越来越白了,杜鹃疑心他是坏了根本的缘故,白得像个女人。她朝镜中啐了口?,“呸,非要装样子?来折腾人,有什么真本事??”
寇渊不睬她,一手把她的头?揿下去,一面在后头?摇摆,漫不经心模仿着从前的举动,然而彼此的衣裳都是整整齐齐的。他仰着面孔闭上眼睛,下手有些?狠,把她的脸在案上蹭来蹭去,没几下就蹭得她满脸胭脂狼藉。她脂粉涂得厚,白一块红一块的揉在了一起,像水泼散了墨的美人图。
杜鹃恨死了,又扳不过他,只等?他假装完了事?,她立时起来把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他抹了一把,翛然地走去榻上靠着。杜鹃重?洗了脸,新匀了妆,依旧踩着他的自尊心迤行出?去。他斜眼看?着她的半截粉色的裙在帘子?底下左摇右荡,觉得勉强维护的体面太没意思,他的自尊早就在那?些?唏嘘与怜悯中碎了一地,他情愿舍下自己的名声脸面,也要得到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叫了小厮进来,吩咐他去外头?配一副迷药。
那?小厮奇道:“大爷要迷药做什么?”
寇渊歪在榻上笑,把个小厮笑得稀里糊涂不得要领。
一会他忽地起身,把脸色一凝,又阴兮兮地笑起来,捏起嗓子?唱着往外去了,“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1……”
不一时又端端正?正?地走去寇立房中,寇立不在家,反正?事?情都包办给了寇渊,他又落得个清闲。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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