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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娘在书房中环顾一周,悄声道:“这是厢房改出来的,这么一看,二老爷与二夫人是分开住的。”
“这夫妻一旦主动分开住,感情就不会好到哪去。”菁娘见缝插针教育了施绵一句,又说,“难怪二夫人除了六公子的事,别的什么都不管。”
六公子就是施绵的继弟施茂峰,这个半大少年很少说话,从未喊过施绵一声姐姐,每每见面,都是一声不吭,或如避蛇蝎地绕开。
谈论父亲与继母的话,菁娘能说,施绵是不能说的,她只听着,同时打量着这间新书房。
等了有近半个时辰,施长林才回来,面带愠色,一听施绵在书房中,脸上神情顿时转为拘谨。
父女俩见面依然干巴巴的,施绵行礼,施长林问了她有无不适,就直接入了正题。
哪知施绵才起了个头,施长林便道:“都已经过去了,长辈的事,你做小辈的不能过问。”
他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与施绵的克亲之名,见施绵蹙着眉,叹气道:“方才是你祖母将我留在前面,与我说了你的婚事。你祖母有个远房外甥,家里有个孩子比你年长三岁,正是娶妻的年纪,你祖母想将你许配给他……”
“这哪里能行!小姐她已有婚配!”菁娘大惊呼出,被施长林皱着眉看了一眼。
施绵将菁娘拉回身后,施长林又道:“我已回绝你祖母。再等几日,看他……可会上门来。”
施绵道:“多谢父亲。”
后来施绵与菁娘回了垂棠院,菁娘还在深吸气,庆幸着还好早早让施绵成了亲,并先斩后奏通知了施长林,否则今日这事就难办了。
“昨日才入了宫碰见十四,今日祖母就要为我指婚,怎么这样着急?”
“难道是皇后指使的?”菁娘大胆猜测。
还没商讨出什么,当天晚上,施老夫人就病倒了。又过一日,施兰圃也倒下了。
平时府里人嘴巴严实,现在倒好,不出两日,事情已传遍京城。谁都知道施家有克亲之名的四小姐回京不足一个月,府中就相继病倒了两人。
菁娘气得脸红脖子粗,“没一个人提克亲,又每一个都在暗示他们是被小姐克病的,这大户人家的后宅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压根不给人留活路!”
施绵通晓医术,想去看看施老夫人是真病还是装病,被施老太爷阻拦。
施老太爷白胡子一把,身上有着与袁正庭相似的文官特质,神态板正道:“你若当真有心,就老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庭院深深,除了前来侍疾的周灵桦欲说还休,施长林面含怒色之外,无一人敢为施绵正名。
施绵许久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都想找出东林大夫给的乱七八糟的药,下在施家几口人的膳食中了。
装病易被揭穿,不如干脆让他们全都如愿病了!
恼怒之中,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另一种思路。
她生母“难产而亡”是假的,假若府中人生病也都是装的,那有没有可能,长宁郡主的死,还有在她两岁生辰日落水的三哥的死,都有蹊跷呢?
这个想法在心头掠过,惊得施绵心中阵阵发寒。
就在她悄悄揣摩施老太爷的神色,评估这个猜想有几分真时,管家急匆匆赶来,喊道:“老太爷!楚湘王来了!是来下聘的,还带了名医为老夫人与大老爷看诊!”。
作者有话说:
让我瞧瞧是哪个名医——
名医
“名医?”施老太爷最先惊讶的是这个。
施绵扫视其余人, 菁娘是喜难自抑,施长林神色难表,周灵桦是震惊又松了口气。
在别人眼中, 施绵与严梦舟仅在宫中见过一面。设身处地去想, 若她是施老太爷, 此时最震惊的应该是严梦舟下聘的事,其次才是他带名医上门才对。
除非与王爷亲自前来下聘相比,名医上门会牵扯出更麻烦的结果,比如拆穿府中人是在装病。
施绵细心思索着,前院传来震耳的声响, 犹若雷鼓动天。
施老太爷举目望去,又有下人跌跌撞撞跑来,高呼道:“老太爷,楚湘王带着大批侍卫, 一半进了前厅,一半围住了府邸……”
哪是来下聘的啊, 凶神恶煞的, 说是来抢劫的还差不多!下人敢想不敢说。那可是刚从沧州回来的楚湘王, 会杀人的!
这日施茂笙外出, 府中仅有他们几人, 施老太爷道:“长林与我去前面接待王爷, 灵桦去看着弟弟妹妹, 不许他们胡闹冲撞了贵人。四丫头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不得随处走动。”
在施家,施老太爷的话就是圣旨。
施绵与菁娘被下人送回垂棠院, 心下起了疑惑。
这疑惑主要是对施长林的, 当初施绵在小叠池, 与施家扯不上关系,施长林仅仅是无颜面对她的话,何必千里迢迢躲到外地?他就是留在京城施家,菁娘几人也是不敢去找他的,就像最近两年这般。
离京的行径细细思量起来,除了是在躲避施绵,也有逃避施家的意思。
可在施绵问及施家往事时,他又闭口不谈,显然是在袒护,就是不知道被他袒护的是谁。
施绵怎么想都觉得施长林的行为满是矛盾,暂将这事埋入心底,用心想着前院会发生什么事情。
前院里,系着红绸的聘礼摆了满地,有几个箱子开了口,里面尽是贵重玩物。
金甲侍卫目不斜视地林立着,腰间挎刀黑亮,刚硬的脸上仿若还带着未洗净的人血,直把前院下人吓得两股战战。
施老太爷到了前厅外看见这种情景,停下步子,转回身看看施长林,缓声道:“你母亲为四丫头选的亲事,哪里不好?”
施长林作揖,双目直对着自己鞋面,道:“她已受了许多委屈,儿子不想她后半生也这样度过。”
“现在说这种话,只会让为父觉得你首鼠两端,优柔寡断。”
“自是比不上父亲……”施长林抬头,眼皮翻起,“……与大哥、三弟。”
随行下人听着哑谜一样的对话面面相觑,被施老太爷扫了一眼,全部低下头装哑巴。
施老太爷甩袖,领着施长林入了正厅。
整排的厅门与两侧数十扇直棂窗全数洞开着,秋日艳阳从厅门正前方照来,光明洞彻。
施老太爷迈入正厅,影子正好嵌在方正的光影正中央,他顺着影子看去,见一长身玉立的锦袍青年站在正中,负手侧身去看厅中匾额与书画。
匾额上书智圆行方,下方是训学的名画,双侧楹联颂着忠孝,伴着厅中的翘头案、太师椅和两侧井然有序的座椅,任谁都能看得出京中望族施家的兴旺与严谨门风。
听及响动,严梦舟回头。
施老太爷率施长林行礼,严梦舟泰然受了,道:“坐。”
他与施老太爷见过几次,见施长林倒是第一回 ,多打量了这老丈人几眼。
这一脸的儒雅样,谁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横刀夺爱的主儿?还能为逃避内心纠自责,对病弱女儿多年不见……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这张脸了。
施长林却不敢直视他,在心中回想着这位女婿二十多年的事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当年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儿托付到小叠池时,已做好女儿活不到及笄的准备,哪能想到她不仅长大成人,还与这个野性难驯、软硬不吃的皇子成了亲?
施长林落座,才发现厅中还有一年轻人,身着青衫,腰挎红匣,眼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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