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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屋内归于平静。

容淮安似乎对她的怒意毫无知觉,杯盏砸到脚边连动也不动,反倒温声问她。

“公主挥退了下人,可是有什么事?”

“江淮。”

谢明蕴却是再也懒得装下去,一双清透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容淮安,冷声开口。

这是自入宫再见以来,谢明蕴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承认那段过往,承认自己是江南开着琴馆,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阿蕴。”

时隔半年,又听她叫一句江淮。

容淮安忽然有些怔愣,想上一次从这人口中听到“江淮”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呢?

哦,是半年前。

她说。

“江淮,你记住,是我不要你了。”

思绪回转,容淮安眸中透出几分讽刺与清透入骨的冷意,转瞬即逝,敛了眉眼道。

“公主如今,可算是承认与臣认识了么?”

认识?

他们之间何止认识。

谢明蕴眸中一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愣了片刻又回神。

“之前的事,你若诚心怪我,我今日便在这与你道一句对不住,但往事如流水……”

“对不住?”

容淮安骤然扬眉,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

“公主做错了什么?需要对臣说对不住?”

这要她怎么回答?

难道承认自己不该对他始乱终弃么?

谢明蕴一噎,刚才还很足的气势散去了些。

容淮安接着道。

“既然没有,又何须对臣说对不住,臣如何担得起公主的对不住?”

反正他来此,也不是为了听她一句对不住的。

“那你要如何?”

谢明蕴直起身子对上他的视线。

从卯时就叫她起身,又到屡次在下人面前提及江南,再到那个“从一而终”的故事,要说他没有几分故意,谢明蕴是一点也不信的。

他是为了“报复”自己当时说过的话。

“这话似乎该臣问过公主。”

容淮安淡淡开口。

“是公主挥退了下人。”

谢明蕴被他的话一堵,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看他。

“过往如何,到底是‘江淮’和‘阿蕴’的事,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你我都在上京,换了一重身份,今时不比往日。”

容淮安低着头,谢明蕴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便接着又道。

“容太傅是世家嫡子,朝堂新贵,前途不可限量,你声誉清白,总不想那段往事为外人知晓。”

“公主想说什么?”

容淮安终于抬起头,却不知道是不是谢明蕴的错觉,她分明觉得说这话时,容淮安的语气忽然冷了两分。

“不如你我约法三章,就当做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日后在外太傅不必提及与我之前认识,我自然也不会多言一句,以免引起什么流言碍着太傅前途。”

前途?

容淮安嘴角刚扯开,又似乎觉得无趣,缓缓收回了笑,神色清淡地道。

“这便是公主所愿?为不影响臣的仕途,还是怕影响到公主自己?”

“藏着那件事对你我都好,自然是一桩互利互惠的事。”

好一个互利互惠!

日前在御书房和御花园见到谢明蕴,她端庄温华,在帝后面前极尽守礼,在谢明哲面前又多有隐忍,他本以为这半年将她改变了很多,如今一看,分明还是那个巧言令色的骗子。

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臣没有答应的必要。”

容淮安伸手又翻过一页纸。

谢明蕴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气馁。

她记得在江南时,这人就总是这么一副样子,端方内敛,公子如玉,在她面前永远称得上好脾气,有求必应,但大多时候,她总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时候只以为他像无欲无求的一尊佛,如今看来,分明是从小被世家大族的规矩和官场争斗,磋磨成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她神色怔怔然地看着容淮安,目光触及他清凉无波的凤眼,却又觉得有哪不一样了。

她看了半晌,略微有些明白了。

是疏离。

他如今看她的样子,与看父皇,看皇兄,甚至那日看谢明哲的时候,都没什么差别。

比之江南,多了几分疏离感。

一句带着恼意的“那你要如何”到了嘴边,她忽然怔怔地说不出了。

屋内安安静静的,容淮安似乎没察觉到她周身气息的变化,一直低着头翻那本不知道已经被他翻了多少遍的书。

良久,直到屋外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已到辰时,公主与太傅可用膳?”

“不用——”

“传膳吧。”

谢明蕴的话说到一半被容淮安拦住。

她噎了一下,回头看着坐在桌案边的容淮安。

“本宫以为太傅来的这么早,是早早就用过膳了呢。”

“臣是为公主考虑,忧心公主饿着肚子。”

容淮安跟着温声接话,似乎方才的别扭与争执都不曾存在一样。

忧心她饿?

从今日卯时到现在,她气都被容淮安气饱了。

“太傅要用就请回容府用吧,本宫这公主府招待不起太傅这尊大佛。”

她往后倚了倚,靠在椅子上,一边懒散地说道。

容淮安扬眉,作势要往外走。

“公主既然如此说,臣自然也不能勉强,不如就入太子府,或者皇宫去向皇上讨一口饭,想来皇上与太子殿下,都是极愿意留臣用早膳的。”

谢明蕴刚合上的眼猛地睁开,看着容淮安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额角突突地跳,终于是在他脚踏过门槛的刹那猛地站起来。

“传膳。”

容淮安同时停住了步子,回头施施然看向谢明蕴。

“多谢公主。”

二人一同去前厅用了膳。

吃过早饭,谢明蕴的心情也算好了些,脚步轻快地进了书房,一眼瞧见坐在桌案前的容淮安,心中又蒙上一层阴霾。

也不知道皇兄怎么就这么凑巧地找上了容淮安做她的太傅。

一边腹诽着,她一边又坐到了屋子中间的桌前,与容淮安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容淮安看着她落座,低头又瞧了一眼手中的宣纸,道。

“公主坐过来些,到了该教习的时候了。”

谢明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撑着椅子站起身,往前走去。

走到了桌案前,她才发现这屋子里只摆了两把椅子,另一把就离在容淮安半尺的地方,她若是坐过去,二人之间也不过就隔了几寸。

这样近的距离……

谢明蕴忽然停住步子,有些踌躇。

“怎么?不敢坐?”

容淮安抬头瞥了她一眼。

“谁说本宫不敢。”

这一句话却是把谢明蕴的纠结都打散了,她往前跨了一步,落座在椅子上。

这人身上清雅的气息瞬间逼近,自然地从身后探过来。

“你干什么?”

谢明蕴一回头,瞥见容淮安俊美清润的侧脸,不自觉有些慌神,下意识地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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