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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夜出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威姐就陪着时风潜站到后半夜。
他出来时,明显站不稳了,只能扶着门框,一点点挪出来。
但威姐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你——”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噤了声,好像过往的经验,让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如夜的头埋得很低,声音像被撕裂的布,带着细碎的、锋利的茬:“妻主,带我走吗?”
时风潜也呆在了原地,以至于她在季如夜呼唤她时,深深地愧疚起来。
她可以坦然接受季如夜用冷漠甚至怨恨的眼神看她,在归家的路上埋怨她辱骂她,却不能承受季如夜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妻主”。
时风潜从小到大都活在各种各样、圈定好的范围里,并以此为生活的真谛。
但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跳出世俗生活的所有束缚,拉着眼前的人逃离。
然而她的,塞进季如夜手里:“这个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你是新时代的男孩子,和其他所有男孩子一样,你有选择伴侣,或者选择单身权利。”
“这是法律赋予你的,所以你不必在意世俗怎么看。”
“如夜,这些话我只会对你说。”
“因为我们是警察,我们的义务就是扞卫法律,保证它不被人生来的贪欲和偏见所玷污。”
“所以如夜,你在我眼里和其他男人又都不一样。”
“你除了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的同志,我希望你是少数懂得我这份初心的男人。”
时风潜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季如夜,她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远方,有什么极其坚定的,类似信念的光芒在她眼波间摇晃。
但最终那点光芒还是跳跃到了季如夜身上,化作一池柔波,将他的心轻轻包裹。
她伸出一根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我的秘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她说完,又敲了敲季如夜的脑袋,指挥着他回床上休息,独自披上外套出了门。
时风潜有她独特的、不为外人道的使命。
这种认知出于警员的直觉,瞬间出现在了季如夜心里。
他的心思一时间活泛起来,那些曾被他尘封的理想,也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冒了头。
紧接着,他张开手掌,看着时风潜塞进他手里的,那枚小小的、鲜红的五角星徽章,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
凌厉的尖角像是轻轻扎在他心里,他将手攥紧,又仿佛觉得那颗红星闪耀起来,渐渐挂上天空,成了他的指引、他的信念。
而时风潜出门后却没有走远,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回忆着昨晚查到的线索,半晌才靠在小巷的墙边,给时青打了个电话。
“喂?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时青电话接得很快,他沉默了一下,开口的语气却还是那么骄横。
“青青。”时风潜说得很平静,好像她平常就这样叫时青:“这边事情很复杂。”
“啊?”时青显然吓了一跳,声音也高亢起来:“靠,很危险吗?!我、我叫我妈帮你……”
“不用。”时青越是慌乱,时风潜倒是越发游刃有余起来:“咱妈那边事情已经很多了。”
“青青,你能帮我吗?我需要你。”
时青没有回答,听筒里的呼吸声却显得急促起来。
时风潜也屏着一口气,仿佛自己正坐在赌桌旁。
随后她听到了时青有点激动的声音:“我、帮、帮你吗?”
时风潜隔着电话似乎都能感觉到时青的雀跃,他像一棵被遗忘的树,偶然得了甘霖,语调都是上扬的:“那要看你态度了,你求我啊。”
时风潜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却被感染似的上挑起来:“这样多没意思。”
“宝贝,我有我的难处,你一定要帮我,我才有底气不带季如夜回家。”
时风潜能感受到对面的呼吸都是一滞,紧接着是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她听到时青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捡起来,随后是控制不住的欣喜。
似乎时青想要立马应下来,但念头一转,又只丢下一句“我考虑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时风潜把手机握在手里转了又转,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多了解时青一些。
她从前只知道,时青是个穿黑丝跳艳舞都毫不脸红的小少爷,却没想过时青会在如此简单的挑逗下,露出这种羞涩的反应。
她正犹豫着,便收到了时青的短信:需要什么告诉我。
听话的狗会主动把缰绳交到主人手上。
志得意满的笑容挂满时风潜的脸颊,仿佛一切都顺利地不像话。
她将自己的需求细细地打好,发送给时青,便轻快地朝着附近的市场走去。
时风潜在附近逛了一圈,却始终没想好买些什么。
她自己在家其实很少下厨,基本是在路边的饭馆打发了,只有时青过来时,她才会偶尔为时青做点什么。
时青有点挑嘴,长时间相处下来,时风潜也习惯了按时青的口味买菜做饭,然而想到今天下厨是为季如夜,她才踟蹰起来。不知道季如夜有没有忌口。
她想应该是没有的。
她很清楚这种境遇的男人,他们的生活没什么挑剔的余地。
可越是想到这里,她越是想让季如夜摆脱过去那种逆来顺受的心理。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街边一家红牌子的快餐店上。
那是近些年很流行的外国快餐,红底牌子上是一个和蔼笑着的老奶奶,再一旁的招牌上是大大的“kfc“,相比之下,旁边的中文译名“凯德基”倒是小小的挤在一边。
时风潜吃过几次,味道不错,但时青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这在外国都是穷人吃的,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才会被骗。”时青这样说着,却还是诚实地把薯条一根根往嘴里送。
对于刚从物质匮乏的年头走进新时代、全民奔小康的群众来说,终究没人能拒绝这种高油高糖、充满独特风味的异国快餐。
于是十分自然地,时风潜拎着一份“豪华双人餐”回来了。
看到袋子上的标志时,季如夜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他对这家店最近的印象,就是上次妹妹考了95分,央告着母父带她去吃一顿。
母父答应了,但看着动辄四五十元的套餐,还是决定只给妹妹买了一个汉堡。
妹妹不乐意,一定还要吃薯条和鸡块。
母父给他使了个眼神,他看了看旁边桌上的套餐,轻轻安慰妹妹,说自己回去可以试着给她炸薯条。
但他不说还好,他这样说了之后,妹妹显然更生气了,大骂他是抠门的土包子。
母父或许是嫌丢人,也连忙哄着妹妹,最终还是以他掏出自己刚发的工资,给妹妹买了份最便宜的套餐作结。
那份套餐他一口也没能吃上,妹妹给母父一人一根薯条,母父吃了,眼里除了欣慰,就是心疼,都连忙说不爱吃,让妹妹自己吃,于是剩下的那些。便三两口都进了妹妹的肚。
最后妹妹浅浅打了个嗝,还是说没吃饱。
这东西实在是让人肉疼。
季如夜在旁边默默掰着手指,计算着刚才花出去的钱本来够买一家人几天的菜,结果这么一顿花出去,妹妹一个人都没吃饱。
剩下几天要省着点花了,可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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