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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李药袖开始了漫长的恢复过程。从盛夏艳阳到深秋枯黄,再后来大雪纷飞,一层层的雪花如一床厚实的鹅絮,将她这座已经能抬起两只前爪爪的镇墓兽温柔覆盖。她眼前的景色始终是前面那条通往山林的悠长神道,身后即便看不见,但是她知道,是那座曾经宛如血池的祭坛。
她抬起微微能动的脖子,眨掉眼睛的雪花,望着漫天大雪,不无寂寞地想,时间过了好久呀,沈蠡和她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叭。
窝在温暖鸟窝里小鸟突然又齐齐抖了抖羽毛,这对爱看戏的鸟夫妻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风雪声中传来呜呜哇哇的啼哭声。它们犹豫地互相啄啄羽毛,决定这个热闹还是不看了,毕竟这怪异的哭声对鸟来说也过于抽象了。
李药袖张着大嘴哭了两声,就被自己铁刀磨石头的声音给梗住了,她试探着再哭两声,默默地闭上了嘴。
她含着两汪冰冰凉凉的眼泪,动动圆圆的鼻头,好想老爹哦,也有一点点……想沈蠡那个狗东西。
算了,要求不能太高,毕竟老爹和沈蠡应该都已经投胎转世,说不定沈蠡那狗东西老婆都娶几个了。来个人吧,李药袖望穿秋水,随便来个谁同她说说话呀,她寂寞地连鸟语都快学会了。
“咔咔”背后一声脆响打断了李药袖的悲秋伤春。
她愣了一下,扇形的耳朵往后折了折,不确定,再听听。
“咔咔”又一声,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李药袖第一反应,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自己胖墩墩的身体,很好,裂的不是自己。
那两声之后,背后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是这也足以勾起李药袖熊熊燃烧起的好奇心。
她试图扭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小幅度回头,结果发现这对一块石头来说,难度还是太大了。
于是她又试图转动自己稍微有些知觉的四肢,这次的努力得到了些许回报,她的视角已经能看到右侧石壁上雕着的怒目金刚。
李药袖由此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她深深吸了口不存在的气,一鼓作气,使劲一扭。
“咔咔咔”巨大的清脆声响惊动了整座皇陵。
李药袖整块石头一阵天旋地转,等她两眼冒着金光地抬起头,她发现自己从高高的石座上摔了下来,屁股接地,四爪朝天,像只乌龟。
至于如何翻转,其中艰辛,不必再提。
等李药袖终于能正视这个世界,她惊恐地发现沈蠡他老爹的坟裂了,就,字面意义上的裂了。
两道巨大裂痕贯穿了整个墓门,她抬头看时还有碎石接二连三地从穹顶滚落,这副年久失修的模样让她怀疑她爹和沈蠡可能已经不止投胎一次。
短暂的震惊过后,李药袖活动了一下仿佛才安装上的四肢,深思片刻便鼓起勇气,迈着结实的小短腿一步一滑走向了沈蠡他爹的寝陵。
她倒要好生看看,国师那个妖人究竟在沈蠡他老爹的坟里做了什么手脚,要用那么多条人命陪葬。
结果,理想是很丰满的,现实——骨感得过头了。
皇陵庞大得堪比曾经皇宫,四通八达的墓道每一条都在赤果果地显示——走进去就可能会死的结局。李药袖心惊胆战地顺着记忆,找到了当初沈蠡带她走的主墓道,发现了那扇漆黑的高大巨门。
石门一如当初看到的模样,双门纹丝合缝地紧闭着。
李药袖四爪端正地对着石门坐了整整半天功夫,盯着石门上蜿蜒流淌的褐色血迹,抬起一只爪轻轻按在了血迹最下方的一个血手印上。
好大哦,她心想,手指也很长,有点像沈蠡的手。
沈蠡从小练剑,还会弹古琴,拔剑很快,弹琴很美,是京中诸多贵女赞不绝口的一双手。
李药袖心怀慈悲,希望这辈子的沈蠡依旧出落得英俊帅气,不要再遇到他爹和国师那种烂人,当个富贵闲人就很巴适!
她打不开那扇漆黑的大门,只得在两边耳室闲逛,只搜罗到了一堆金银珠宝。
对一个石头来说,索然无味。
之后的生活便枯燥而乏味,玩金子——和小鸟说话——睡觉——试图逃离皇陵——失败——玩金子。
皇陵周围似是有道看不见的屏障,阻碍她走出那条长长的神道。
唯一的波澜是她某次在神道练习走路时不小心路过了个水坑,清澈的水面照出她如今的模样。李药袖随意一瞥,两个圆圆的石眼顿时快瞪出眼眶。
救命!有妖怪!!!
那个下午,妖怪李药袖趴在石龛里生无可恋地睡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她唯一的好朋友,那对八卦鸟夫妻带来了阿杜娘,并扔给了她一个摆放贡品的小破碗。
她与外界,终于有了唯一的联系。
……
画面转回到阿杜娘与李药袖的初次见面,双方会晤达成各自心愿,十分成功。阿杜娘得到了能供自己儿子继续读书的金珠,李药袖“尝”到了人间烟火。
李药袖闻够了香气,依依不舍地将烤鸡推回给了阿杜娘,对一个镇墓兽而言,能闻到味道已经很满足啦!
阿杜娘一开始并不理解的她的行为,但等候再三,那只怪异的石头兽也没有取回烤鸡的意思,她试探着拿起油纸包。
李药袖依旧沉稳地坐在原地。
在任何一个时代,食物都是珍贵的物资,阿杜娘丝毫不嫌弃这被石头怪扒拉过的烤鸡,赶紧麻利地将它包裹好。至于香火,她倒识趣地没有拿。
她低头握着包裹,踟躇片刻,又趴了下来朝李药袖磕了三个头:“大、大人,愚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药袖蹲在那歪头看她:啊?
阿杜娘见它没有动静,便鼓起勇气说:“愚妇有个侄女,名叫田秀,今日在这潜龙山里走失了。不知大、大人能否帮忙找到她,”她赶紧补充道,“只要找到她,大人想要多少香火都可以!”
她想,这个石头怪虽然看着丑陋怪异,但到现在也未伤她分毫。听那些行走在外的收妖人提起过,妖物们的性格各有不同,有恶也有善,只不过善是少数罢了。说不准,这就是个良善,亲人的石头怪呢。
石头怪李药袖的确算得上亲人,毕竟她曾经就是个人。
可惜的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别说找人了,她连皇陵一步都踏不出去。可一个大姑娘在这种山里失踪了……李药袖看了看神道两旁隐藏在黑暗中的各类身影,两只圆圆的小爪无意识地迭来迭去,短短如匕首般的尾巴也跟着晃。
虽然阿杜娘在一个石雕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就是莫名觉得对方似乎十分人性化地在苦恼着。
李药袖最终停止了迭爪爪,仰头朝着在窝里装睡偷窥的鸟夫妻嗷了一声。
这是她能发出的唯一声音,作为一个石头做的镇墓兽来说,已经算超了不起的!
阿杜娘听到这古怪叫声先是打了个寒战,又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像……像是狗叫?
皇陵现世
不得不说,鸟夫妻虽然爱凑热闹,但实实在在的能干。
李药袖举着两只爪子上上下下比划了一通,两只鸟啾啾唧唧地讨价还价,一兽两鸟沟通流畅,把一旁的阿杜娘简直看傻了眼。
也不知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最终两只鸟勉勉强强地绕着阿杜娘飞了一圈,便轻盈地滑翔入密林之中。
天色微曦,几近圆满的月亮悬在梢头,再过一个时辰,镇上的人可能就要上山寻找田秀。到时候如果撞见了他们,阿杜娘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她不敢再停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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