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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皇上一定会为您做主的!”连希急得跳脚。

“他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别去给他添麻烦了。”连川道。

“可是……可是您手上都出冻疮了!”

连川把袖子拉了拉,盖过了满是裂痕的红肿的手。他的手,本是拿笔杆子绘千里江山图、书诗词歌赋曲的。拿了长枪之后,在边疆,一到冬天,他就会冻手。手肿得握不住,皲裂的口子渗着血。

“不妨事,我也不做什么。倒是你,穿厚些,把手脚护好了。”

连希知道,他家将军即便失忆了也还是他家将军。

除夕这日,鞭炮声声不绝。宗政毅在御书房里干坐着发呆。常德在一旁静静侯着,他很清楚宗政毅在纠结什么。不过多时,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宗政毅蹭地站起来,朝央陵宫的方向走去。走至半路,看见浓浓黑烟从央陵宫冒出来。他不假思索地拔腿冲过去,看见连川趴在主殿门口,已没了力气再往外爬。

“连川?!”

连川大口地吸着新鲜的空气,意识尚清醒,只是眼神还有些迷离。宗政毅脱了自己的孔雀裘把他罩住,打横将人抱了起来,一路回了养心殿。到了养心殿,宗政毅要把他放到床榻上,可连川却死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松手。”

连川不吭声,也不听从。

“你若再不松手……”宗政毅还未说出狠话,只见怀中人一颤一颤的,只好抱着他坐下。

太医很快来了,为连川诊脉。只见他眉头紧锁,“陛下,连将军可有出血症状?”

“出血?”宗政毅将近一个月没去过央陵宫,对连川的情况并不知晓。

常德见状,屏退众人。宗政毅扒了连川的裤子,只见亵裤上沾着小片的血迹。宗政毅刚要召太医进来,却听得连川开口:“不是夫君想把小官人肚子里的孩子弄死吗?”

被小宫女所骗,连川甚至觉得幸运。虽然废了双腿,可他的夫君并没有想让他堕胎。后来才明白,他是多么傻。刚入腊月那会儿,他偶尔会出现腹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谁想后来竟有些严重,落了点红。后来连希给他熬安胎药的时候不慎洒了一包,连川清楚地在里面看到一味致滑胎的药。他并不懂医理,但看过沈明郎坐诊,给他打过下手。刚发现怀上了的时候,自己也上心,看了一些药籍。确信无疑地,他并没有看错,那安胎药是宗政毅命太医开的。可即便发现了,他也没有将药倒掉,一边安抚腹中的孩子,一边喝下。夜里被腹痛折磨得难以入睡,清晨醒来,亵裤上尽是血迹。他无力挪动双腿,看向奢侈的窗外。盼啊盼啊,盼着他的夫君来。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我会遂你的愿,只想你来看我一眼,只想在你的怀里多待一刻。

然后,不再纠缠。

连川知道自己亏欠了腹中的孩子,谁让……谁让宗政毅在他心里最重要呢?即便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大抵是爱得太过深切,以至于成为本能。

连川搂着宗政毅的脖子,伸出袖口的半截手上冻疮吓人。

“回陛下,”小李子道,“央陵宫冒出的浓烟乃是殿内取暖的劣碳所致。”

“劣碳?央陵宫为何会有劣碳?”宗政毅问。

“这个……您还是问连希吧。”

连希看到他家将军无事,才将心放回肚子里。他缓道:“那些碳,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不烧,殿内冷得如同冰窖;烧了,殿内尽是烟气。奴才多次去找内务府管事的理论,却被人千方百计地阻挠。无奈之下,只能挑着一些可用的给主子取暖。”

“央陵宫冒浓烟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宗政毅问。

“去御膳房了。昨儿夜里,主子腹痛了半宿,天凉才堪堪睡着。怕主子醒来饿着,奴才想着去求御膳房里的公公行个好,今日别再送剩饭剩菜,冷的不说,主子还怀着孩子,怎么着也得补补身子。不曾想被那边的人赶回来之后,竟成了这样。奴才害主子和小主子险些丧命,求主子责罚!”连希俯首道。

连川扯出个苍白的笑,冲连希道:“为何责罚你?你为我忙东忙西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主子……”连希眼泪汪汪。

劣碳?剩饭剩菜?他可不是这么吩咐内务府和御膳房的。若不是他今日去了央陵宫,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何不来向朕禀告?”宗政毅又问。

“先是主子怕您忙,不让奴才来。后来奴才偷偷来过,总是不得见罢了。”连希回道。

宗政毅攥紧了拳头,原来他的话,在这后宫里,竟也不怎么起作用了。“召御前侍卫张起。”

张起进殿,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参见陛下!”

“常德,把朕的剑拿来。”

常德取来剑,遵照宗政毅的指示,给了连希。

“连希,持尚方宝剑如朕亲临,朕命你用这把剑将所有牵扯进来的人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张起,你随行护卫,他不敢动手的,你来。”

“末将遵旨!”

鉴于连川宁死不松手,宗政毅只好抱着他去太医院,亲自看着太医抓了新的安胎药;又命常德监督宫人搬了一套炊具至养心殿的偏殿,直接把将军府的厨子召进了宫。

连川不闻不问,安安静静地依偎着他。

“朕已经抱着你一个时辰了,该下来了吧?”

连川摇摇头。

宗政毅失去了耐心,不再废口舌,将他放到床榻上,捏着他的手腕逼他松了手。自己则整了龙袍,前去宫宴。

连川落寞地看着他的背影,伸出去半截的手终是垂了下来。他呆坐了好长时间后,豆大的泪珠才滚落下来。今天是除夕啊,对,今天是除夕。可他为何如此难过以至落泪?倘若他记得,他就能告诉自己为什么。因为他身在边疆时,每逢除夕会在寒风里守岁,望向京城的方向。君主只需他守好山河,只需他守好山河罢了。连川将眼泪抹去,苦笑着轻抚腹部,“崽崽陪爹爹过除夕好不好?”

沈岩君注意到,常德没有随行,而宗政毅更是像失了魂儿似的。这宫宴因着宗政毅一张骇人的脸而十分无趣。熬到宫宴结束,群臣出宫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陛下——”沈岩君刚要拉宗政毅的手,就被宗政毅借势甩开了。

“朕回御书房了。”

“今日是除夕,您难道不去嘉禾宫陪臣妾吗?”沈岩君看着宗政毅,缓缓低下了头,“您要臣妾怎么做,才肯多在意臣妾一点呢?”

宗政毅仰头,片刻后拉起沈岩君的手,“走吧,回嘉禾宫。”

连川守岁守到天亮,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但宗政毅没有回来。也是,他在期盼他不能期盼的。正月初一的傍晚,连川想起了一切。

“连主子,您醒了——”

“常公公,我能不能见见陛下?”

“这……”常德犹豫道,“陛下在嘉禾宫……”

连川愣了一下,随即低了下头。他只觉得心口闷得慌,他拼了命呵护着的尚存情爱的心田荒芜成沙漠。他以为,他什么都抗得过来。

原来只是他以为。

常德换来太医为他请脉,他问:“若我八个月的时候生下孩子,这孩子能活吗?”

太医皱眉,“若是怀胎期间养得好,八个月也能活,只是——您的胎象弱,又几经波折,八个月生下来怕是难以活命。”

“多谢。”

宗政毅一进养心殿就大声呵斥:“你为何想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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