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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昏脑胀,程望江这么一问,他忘了要隐瞒,一下子便把家里的秘密抖出来了。可他话说得不清楚,黏黏糊糊的又夹着哭泣的音调,程望江仔细地听,只能听出个大概,而这大概便让他觉得云义康实在太胆大,居然想着要让傻儿子代替女儿嫁给程见山。
那一夜,从云家回来后,来不及换下衣角被云郊的眼泪与精液濡湿的风衣,程望江便径直去找了程见山。凌晨一二点,书房的电灯还亮着,程见山并未睡下,仍在办公。程望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程见山也不曾抬起过头。
程望江懒得和程见山迂回或客气,给程见山见了底的茶杯续满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他把茶杯推到程见山手边,茶水晃荡地淌到黄花梨桌上,程望江嗤笑一声,不管不顾地打断了程见山的工作:
“过几天,云家的女儿就要嫁过来了。云义康穷得屋子漏水了都没钱修,却还要给女儿定云锦旗袍,送她去最好的女校。他那种酸里酸气的读书人,志气只一点儿,倒是比恨青帮、外国人,比恨开工厂的还恨我们这群老实本分做生意的人哪。现在他要逃去花旗国,怎么可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你?没准,他女儿也被他教坏了,答应嫁给你,就为了某天杀死你为民除害呢。
“——哈,你可别生气,我只是在开玩笑。好,你不生气,那我就继续了。也许嫁过来的是云义康那个被冷落的儿子呢?反正他们是龙凤胎,凭外表认不出来。要是他还有点良心,不希望那孩子饿死,你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反正在外人看来,你也心善极了,多少能混口饭吃。要真是这样,你就要娶一个——男人了。依我看,你该退亲,我们又损失不了什么。”
程望江特意加重了“我们”的发音。
程见山呷了口程望江泡的茶,随后抬头看他,微笑着对他说:“望江,谢谢你的茶,我恰好有些口渴了。人要言而有信,这是我们做生意的根本,所以我不会退亲。你无需担忧我的私事。”
程见山学着程望江,也加重了“我的”二字的发音。接着他放下青花瓷茶杯,平静如水的视线略过程望江湿润的衣角,继续道:
“可我该管一管你的私事了,望江。我知道,父亲的死让你难过,但你也不该总出去晃荡,凌晨了现在才回来。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是女人还是男人?”
程望江想到了云郊的身体,这几个月他只去云郊那儿。他看着程见山的眼睛,道:“都有。”
“好,那就别再让女人怀孕了,很不道德,我不想再管你做的腌臜事了。等你嫂子过来,你就搬出去。”
“他过来,我为什么要出去?”之前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话,眼下程见山又莫名地要赶他出去,让程望江感到烦躁。人一烦,肝火就旺,程望江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程见山的茶便喝。他盼着的是一股解渴的清香,不料却尝到一种酸涩,味道再浅淡,也坏了程望江的兴致。
抿着嘴咽下去了,程望江皱起眉说:“这茶水居然是酸的,茶叶发霉了么?还是你终于被下毒了?”
“这酸是观音酸,喝得久了,我倒觉得它甜津津的。可能是你喝不惯吧,你以前就很不喜欢酸味。言归正传,望江,听你前面这样劝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的嫂子,恰好你也不愿待在家里,我想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程望江仔细地凝视仍挂着微笑的程见山,一下子觉得舌头的酸叫他难以忍受。
哪怕再蠢——蠢得像云郊那样,程望江也知道程见山在想什么了,只是他并不知道程见山到底打算从天真无知的云郊身上得到什么。云郊有时候笨得叫程望江忍不住发火,而很明显,程见山需要的是一位和他一样精明的人,需要一名货真价实的女人,毕竟程见山总得有个孩子去继承这偌大的家业,不然死了就是死了,人生万事到头一场空,这沾满鲜血、无人继承的金山,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程望江思来想去,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远比瘸了腿的程见山要来得自由。不论云郊在哪,他那一双好好的腿走过去,想见也就见了。
要是程见山真的娶了云郊,那么,在家里、在程见山的眼皮子底下反倒更刺激。这便是偷情了——谁都喜欢偷情,云郊这些天来对他欲拒还迎,身体一天天敏感起来,多半也是想到了嫁过来之后的那些“腌臜”事。
如今这世道,腌臜事实在太多了,沉溺肉体的欢愉只是极小极无伤大雅的一件罢了。
所以他也对程见山笑,说他不打算搬出去住,住家里能更方便地帮程见山分担一些事——家事也好,公事也罢,他都能帮着做一些,他浪荡这么久,也该承担起责任了。
程望江说到做到。就像此刻,他是如此好心,竟计划着和寂寞的嫂子共同度过出嫁前的漫漫长夜。
云郊听话地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连濡湿的底裤也一并交给了程望江。
月光捧着云郊的裸体,每一处明亮的凸起和灰沉的凹陷都说明着同一件事,他太瘦了。这几个月来程望江喂出的一点肉,大多极其暧昧地长在了臀上,只分出一点留给胸脯,让那处堆出恰好能被程望江一只手掐住的乳肉。
他望着自己赤条条的影子,有些分神地想,他到底有几分像姝姝呢?会被程家其他人发现吗?发现的话,爹爹和姝姝该怎么办呢?他呢,被打被骂也好,被送进咸肉庄也罢,都没有关系。
程望江叠好了衣服,见云郊的目光贴着地,显出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便催促起云郊,让他快些过来。云郊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乖巧地坐进程望江的腿间,光滑的背靠向程望江。程望江风衣的一排纽扣,便抵住了云郊的脊椎骨。
风衣用的是顶好顶好的棉料,蹭着云郊的背,让他觉得舒服万分,可他并不喜欢。风衣阻挡了他同程望江的肌肤相亲,他总期待程望江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让他也一点点的热起来。
所以他问程望江:“程望江,为什么不也把衣服脱掉?”
“四月还是有些凉的,郊郊,可怜可怜我,我怕冷,等你让我觉得热了,我自然就脱了。”程望江顿了顿,欺身压上云郊的背,左手则探到了云郊的大腿,或轻或重地按压着。
只这一点轻微的刺激,云郊的呼吸就立马乱了,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听着程望江继续说:“我哥呢,恰好和我相反,不怕冷,怕热。到时候新婚夜,郊郊可要积极些,尽早把我哥的衣服脱掉,千万不能把他热坏了。”
云郊身子一僵,不明白程望江为什么提到了程见山,明明此刻此地只有他们两个,程见山是个完全的外人。哪怕明天程见山就成了他的丈夫,他也不希望程见山的名字闯入他与程望江的宝贵今夜。他和程望江只有今夜了,他想好好地珍惜。
另一面,每每想到不曾见面的程见山,云郊都好愧疚。他们家毫无疑问地欺骗了程家,而能做出道歉与弥补的只有他,爹爹和姝姝是要出去玩的,不应该为这些事烦恼。为了让内心的愧疚不堆积起如同一座让他着急得落泪的小山,云郊总强迫自己不要想起程见山。他隐去程见山的姓名,只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对我的丈夫好,这是坏家伙教给我的道理。
自私与愧疚矛盾地混合在一起,像冷暖两团云遇在一起那样,使得云郊流出几滴眼泪,他垂着头对程望江说:“我不想……你提到程见山。”
听到云郊的话,程望江倒不急着插入云郊了。他一下子变得比程见山还要正人君子起来——那些他哥口中的“腌臜事”,确实叫人恶心,实在想做,也得配着逗弄云郊一起才行。如此这般,一切的丑陋便都会消弭在云郊未经人事的天真之中。
既有趣,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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