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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将苦水都呕出来,身体还在发抖——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不知不觉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许明意怕极了,烈日当空,他却觉不出一丝暖意,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他真的杀人了!
许明意读过书,三纲五常,圣贤律法,都在教导他做君子。便是后来要做张家大少奶奶,那也该是温顺谦和,独独没有“杀人”一道。他成了杀人犯了——可他若是不杀这人,就要死在他手中……心中一记小小的声音在他心底浮现,是他们要杀他的!
脸上的泪水渐渐干了,许明意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发了疯一般摘下杂草中的叶子搓着那双细瘦的手,叶子碾出了绿汁,混着血迹,越发显得脏污不堪。
许明意看了许久,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天将黄昏时,许明意才爬出了山沟,他看见了那把被打落的剪子,沉默须臾,塞回了怀中。许明意失魂落魄地走在山林中,一时间,有些茫茫然。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远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面容普通,那双三角眼却露出恶意。他直勾勾地盯着许明意,许明意也看着他,这个人他见过,在山神庙中,是那个刀疤脸的同伙。
绝望铺天盖地般在许明意心中漫了开来。
胡三上下打量着许明意,目光落在许明意身上的血迹时,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宗义呢?”
许明意不知道他口中的宗义是谁,约莫是那个刀疤脸,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脸上有道刀疤的?”
许明意说:“死了。”
胡三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死了”二字,脸上浮现惊异的神色,实在无法想象,宗义会死在这么一个人手里。
胡三朝许明意走近,微微笑了一下,说:“大少奶奶好本事,还真是我们小瞧了你。”
许明意不为所动,看着胡三。他脸上血迹未干,头发也散乱,实在很狼狈,可那双浅色的眼睛就这么望过来,如平静澄碧的湖面,寂静无波,偏又挠得人分外心痒。行走江湖的人脑袋别在腰上,说不得哪天就死了,故而宗义的死并没有让胡三悲伤愤怒,只是愈发惊奇,实在无法想,刀疤脸怎么会死在许明意手中。他禁不住端详许明意,想好好看看这个刚刚杀了人的“大少奶奶”,可这一瞧,愈发觉得许明意这副神色招人。
胡三此人最是好色。
他目光露骨,直白地落在许明意身上,由惊异好奇,变得下流贪婪,这样的神情,许明意在山神庙中就在这个男人面上窥过一回。
许明意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又浮现了几分攥着石头砸在血肉上的触感。
许明意抬起眼睛,瞧着他,微微扬起下颌,淡淡道:“你也想试试吗?”他脖颈生得修长,颌线流畅,狼狈里透出的那点秀色然而让人更想赏个分明。
胡三咧了咧嘴,话锋陡转,道:“大少奶奶,您这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您要是个男人,张家怎能会娶您过门,”胡三说,“可要是个女人——”
不像,许明意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像个女人。
许明意垂下眼睛,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还管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胡三笑道:“不急,小的一定会送大少奶奶上路的,”上路二字极其暧昧,他已经走近了,伸手摸上许明意的脸颊。许明意抬手打落他的手,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动我?”
“要杀就动手!”
许明意冷冽的姿态反而勾得胡三愈发心痒,他嘿然一笑,出手却快,攥着许明意的肩膀扣近了。胡三抓得正是许明意受伤的肩膀,当即疼得闷哼了一声,眼睛都红了,身子也微微发抖。胡三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笑道:“张家大少奶奶……我可还没玩过少奶奶,不知道少奶奶玩起来,是不是不一样?”
许明意抖得愈发厉害,色厉内荏道:“你敢碰我,张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胡三摸着许明意的脖颈,嘿嘿笑道:“张家要的是您的命,他们不会管您怎么死的,大少奶奶,您乖乖的,让我痛快了,我也给您一个痛快,留您全尸,怎么样?”
他亲上来时,许明意尖叫一声,用力一推胡三,转身想跑。胡三却越发来劲儿,他似猫逗鼠一般,看着许明意仓惶逃窜,最终被他追上压在地上时,眼里都是仓惶的泪水,嘴唇也在发抖,可怜得要命。
胡三下头那东西就硬了,他喘着粗气,撩起许明意的下摆,就去扒他裤子,狠笑道:“跑不了吧,小婊子,”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也去撕衣襟,白皙的皮肉一下子暴露出来,偏许明意还在奋力挣扎,叫得很是凄惨。胡三色欲熏心,将阴茎往许明意身上顶的时候,脑子里想,宗义这是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怎么能死在许明意手上——
下一瞬,胡三浑身僵住,一把剪子贯穿了他的喉咙,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对上的是一双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许明意抽出剪子,血水喷溅间,又狠狠扎了进去。
“他就是这么死的。”
42
长平官道。
一支商队在官道上缓慢地行走,说是商队也不像,这百来人里,有行商旅人,有镖师,高高扬起的镖局大旗在风中猎猎翻滚。远远的,后头还缀了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跟着这行人。在这乱世里,这并不少见,路上匪盗横行,有镖局相护,自是更为安全。可不是谁都能请得起镖师的,镖局走一趟也不容易,便将同行的都凑一块,既能壮胆也能挣钱。至于流民,流民跟着他们为的也是图个人多,匪盗不会抢劫他们,都已经是流民了,没什么油水,匪盗瞧不上。他们怕的是路上的流民。时下年景不好,各地天灾战乱不止,洋人欺压中国人,中国人欺负中国人,一团乱象。
日头渐高,这行人也停在路边略作休整。镖局的镖头叫杨振,他和镖局的兄弟坐在一处就着水囊随意用了两张饼,便和几人起身去巡视了一圈,刚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叫住他的是商队中的一个行商,姓钱,杨振停住脚步,客客气气地叫了声,“钱爷。”
钱员外坐在树下,几个下人正拿陶罐子熬肉汤,他手里吃的也是喷香的肉饼,热过了,咬开来油汪汪的。他扬下巴示意杨振去看那缩在尾巴的流民,说:“杨镖头,咱们请你护镖,可是给了钱的。”
“那些人也给了钱?”
杨振顺着看了过去,开口道:“钱爷,不过就是几个顺路的苦哈哈,他们乐意跟着便跟着吧,也碍不着咱们的事。”
钱员外皮笑肉不笑,说:“没这样的道理啊,这队里的人都交钱了,怎么他们一个子儿都不用,还能跟咱们一道?”
“你们虎威镖局什么时候成开善堂的了?”
杨振眉心皱了皱,说:“钱爷,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
“嗤,”钱员外道,“这世道谁没难处啊,我没难处?我要没难处请你们做什么?”
“杨镖头,我这回出门前算了一卦,老神仙说我这一路上沾不得穷酸气,否则要倒大霉的。”
一旁有个穿翠绿色衣裙的姑娘听不过去了,说:“人家在后头跟着,也没往您跟前凑,您何必跟几个流民过不去?”
钱员外一听还有人插嘴,那双眼睛扫过去,见是个年轻俊俏的姑娘,登时就笑了,目光往人脸上转了圈,道:“没辙啊,咱不能让他们挡了爷的气运。”
姑娘气笑了,说:“如你这般为富不仁,上天岂会眷顾你?”
“怎么说话呢?”钱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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