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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他仔细端详起我的面容来,我怕他看出我与自己原来那张脸的相似之处,一巴掌将他的头拍得低下去,被他大声咒骂。

戚伤桐抬起左腿,叠在右腿上,换了个姿势坐:“我也想知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燕洪廷看着他,有些好笑地问,“你能杀上妙殊宗将他挫骨扬灰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和你你那些暗中相助的「红颜知己」加起来也惹不起妙殊宗。”

戚伤桐哂然:“燕公子,你究竟更讨厌我,还是更讨厌连悉骅?”

“你们两个我都讨厌,想看场好戏,不行么?”他似已明白自己落在戚伤桐这“恶霸”手里,干脆破罐破摔,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出来,“论出身,你们的运气都比我好千百倍不止。你虽然是个废物,练不成家族的功法,只要你有心尚武道,为你改换体质也不过是戚家动一动手指的事,若想寄生家族,也能锦衣玉食地过完一生。他就更不用说了,从被妙殊宗收留以后一路坦途,良师、功法,这些上乘资源统统唾手可得……”

我皱着眉看他一眼,这个人我认都不认识,他怎么对我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恨意?

燕洪廷越说越激动,失血的脸变得有几分狰狞:“你最好先收拾了他,我在黄泉等着看妙殊宗将你送来跟我作伴。”

戚伤桐嗤笑出来:“你为何会下黄泉?”

燕洪廷神情古怪地望他一眼:“你不杀我?”

“你好好回答我,连悉骅是怎么欺负我妹妹的,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燕洪廷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论道会上,加上戚阑栀,他连败二十五个名门新秀,给他得意坏了,酒宴上喝了好多酒,还让那些败在他手里的人陪他一起喝。师兄弟们碍于面子,就敬了他一杯,没想到他酒意上头飘飘然,要你妹妹也给他敬酒。”

我大惊,道:“你说话可要讲证据。”

戚伤桐挑了挑眉:“就这样?”

燕洪廷瞄了我一眼,不屑道:“当然不止。戚小姐是个体面人,只好也去敬酒,没想到他饮完那一杯后,彻底发起了疯来,对着戚小姐出言不逊……”

我屏住了呼吸。

“念了首诗——「琼肌雪腻蕴酥芳,琅玕幽葩占春光。不见花间蜂戏蝶,偏向画阑慕栀香。」”

我“咔嚓”一下,将自己的手指掰断了一根。

戚伤桐脸上已没了表情,自言自语道:“好一首登徒子诗。”

“这是你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我瞪着燕洪廷。

他理直气壮:“你们随便找个其他人问,也是一样的。”

戚伤桐漠然看他一眼,道:“好,你可以走了。”

他睁大了眼,似是没想到自由来得如此轻易。我巴不得赶走这个满嘴添油加醋的东西,将前帘一掀,把他丢了下去。小布发出一声讶异的惊呼。

他被绑住的身体打了几个滚,吃了满嘴灰土,没能站起来。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在地上艰难地扭着,大叫:“回来!”

我放下帘子,忐忑地望着戚伤桐道:“你听我解释。”

戚伤桐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说:“嗯。”

这是我第一次将当日之事,从头到尾跟他梳理过一遍。

我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而他的表情却比刚才听那人讲话时更加平静。

讲到我饮下戚阑栀的那一杯酒,这个故事在我这里便结束了。我小心翼翼道:“我以前从不作诗。而那首诗……用词之露骨、涵义之下流,不可能是我写的。”

他淡笑着瞥了我一眼:“连兄博学多才,头一次作诗写成这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如坐针毡,语声颤抖:“你真的觉得是我?”

熟悉的笑意这才在他眼中融开:“另一位「连兄」不是还在妙殊宗,等着成婚吗?你回去找他当面对峙,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的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还有另一个连悉骅,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扑朔迷离的存在,真叫人毛骨悚然。

我苦笑道:“好啊,到时候还请戚兄公正地裁决。”

入夜,小布将车停下,提高了声音道:“公子,休息一晚吧。”

“好,辛苦你了。”戚伤桐看着他栓上马,道,“你也上车来休息吧。”

小布一边偷瞄我一边支吾道:“我要守夜。”

我有些好笑道:“我下去守着,你们休息。”说罢从车上跳了下来。

童子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转,往车内爬去:“这还差不多,你明天最好也帮我把车赶了。”

戚伤桐发出一声轻笑,对我点了点头。

连拉车的马也都安静了,在半日跋涉后,唯一没能入睡的只我一个。

夜空澄净,星辰列宿杂乱如麻。

我数星星数到后半夜,马车中传来一丝响动。

“嘘。”

没等我回头,就听见这样一声。我放轻了动作,缓缓走到车边,将戚伤桐扶下。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体一半重量稳在我身上,低着头问我:“能不能……带我到远一点的地方。别让小布发现。”

我握了握他的手,默默抱起他走入深草丛中。藏匿于草茎间的小虫被脚步惊了起来,绕着我们飞了一圈,又落回一片青翠中。

“这么远……够了吧?”

马车的轮廓已变成一个黑点,这里决计是不会再让小布听见的了。

戚伤桐徐徐吐出一口气:“够了……”

他初初病愈,白天里又经历接二连三的麻烦事,想必精神早就撑不住,半夜被发作的蛊惊醒了,样子蔫蔫的,刚被我放下,还没坐稳就躺了下去,像一枝被人随手折下又随手扔在地上的柳。

我的手仍与他牵着,张了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谢谢你了。”

“嗯?”他双睑半阖,迷糊地说,“这是何意?”

我说:“你收下就好,不必听到的每一声谢都要问出个名目。”

他撩起眼皮,目光不快不慢地从我脸上扫过:“这算是报答?”

我的脸颊仿佛烧了起来,讪笑一声:“不算。”

“那算什么?”他刚问完,就又说道,“罢了,你已经够心不在焉了,就别去想更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个问题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我想这么告诉他。我快要得到那个答案了。

他说:“帮我一下吧,我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在他似有似无的注视下,脱去了他大部分的衣服。

天顶上星月如灯,莹白的柔光照在他羊脂一样的肤色上,更显出一分清透玉色。

我不禁开始想,什么样的诗词才配题在我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光景上。

这念头乍一起,无数绮靡之语在我脑中炸开,我有些慌乱地定了定神,随口问:“你的名字是如何取的?”

“怎么了?”他的眉心蹙起几条浅痕,伸出手来用手指碰碰我的颧部,大概对我迟迟不动作而感到焦急。

“蠲忧山下有许多十二丈高的梧桐,是先人羽化登仙前所植,等哪一棵长到百丈高时,就能引来凤鸟。”我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死去的前几日,还在想着要去看它们开花,结果没有去成,倒是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巧合?”

他却似听得认真,将滚烫的手掌贴在了我的脸上,声音沙哑,极力克制着嗓音中的颤抖,说:“天亮以后……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俯下身去,摸到他的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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