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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猗听得清楚,咳嗽一声。“那朝廷冒着失信于人的代价,争这几天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回头一看,认识黄猗的人都笑了起来。
老匠师挥挥手,大声说道:“散了,散了,明天再说。”
以身说法
匠师们会心而笑,不等袁权说话,便纷纷散去。
“看来他们已经认可你了。”袁权眼神轻柔,嘴角带笑。
“是么?”黄猗笑道:“这可比登龙门难多了。”
袁权摆摆手,示意随从收拾场地,引着黄猗出了印坊。“这次要待几天?”
“可能要住一阵子。我先来和你通个气,待会儿去见程公。”
袁权转头看着黄猗,脸上笑容渐淡。“要开战么?”
“有备无患。”
袁权若有所思,没有再问。引着黄猗进了门,命人取水来,让黄猗洗漱,又取来干净的衣服,让黄猗换上。
趁这个机会,黄猗将来意说了一遍。邸报已经到了袁权手中,他解释起来也就轻松多了。
袁权静静地听完,一声叹声。“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抚军大将军入朝无望,这战场立功之心更炽,怕是难以避免。一旦开战,这刚刚恢复的形势只怕又会毁于一旦。”
“所以要尽力避免。”黄猗换好衣服,坐在一旁,又道:“长安论讲在即,他应该不会主动挑事。天子以贾文和出任太尉,或许便有镇制他的心思。依我看,天子也不想动武。”
袁权点点头,转身又取来一套《说文解字》。
“见程公之前,先去见毛孝先(毛玠),将这套书送给他。他为人清廉公正,我也不好主动送,怕他避嫌。你就说是方便他读古籍吧,他对汲县出的那些简牍很上心,据他夫人说,经常读到深夜。”
黄猗眨眨眼睛,想了想,点头答应。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黄猗拿起书,出了门。
——
毛玠是陈留人,在睢阳没有住宅,就在太守府旁租了一个只有一进的小院。
小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黄猗进门的时候,毛玠正在院中散步,东厨传出洗碗的声音,毛玠的夫人正与一个婢女说着什么,好像是说剩饭不能倒了,留到明天早上煮粥什么的。
黄猗在门口站住,伸手敲了敲门。
毛玠抬头,一边眯着眼睛打量黄猗,一边走了过来。直到黄猗面前五步,才认出是谁。
“黄子美?”
黄猗走了过去,拱手行礼。“这才数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毛玠苦笑着摆摆手。“最近读书较多,伤了目力,十步之外就分不清人脸了。你不是在洛阳么,怎么突然来了睢阳,莫非出了什么事?”
“天下太平,能有什么事?”黄猗举起手中的书。“听说足下最近在研究古籍,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毛玠接过,看了一眼,随即说道:“这是尊夫人的意思?”
“是的,她本来想亲自送来,又怕你不收,所以才让我走一趟。我赳赳武夫,又在军中久了,脾气不太好。你要是驳了我的面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毛玠哭笑不得,忍不住笑骂道:“你倒是越来越像一个人,连送礼都送得这么蛮横。罢了,我也正好需要这部书,就厚颜收下,将来有机会再还人情吧。”
“哈哈,这才对嘛。对了,孝先如此用功,是想去长安论讲吗?”
毛玠脸上笑容一淡,摇头不语。他引着黄猗到堂上就坐,他的妻子听到声音,奉上茶来,有些不安的问黄猗有没有吃晚饭。
黄猗摆摆手,表示自己待会儿还要去见太守程昱,不用这么费事。
“这么急?”毛玠问道。
“倒也不算急,只是担心程公事多,明天未必还能见到他。”黄猗说着,从怀中掏出邸报,送到毛玠面前。
毛玠不敢怠慢,命妻子掌灯,凑近细看。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看完邸报,毛玠抚着颌下修剪得整齐的胡须,一声叹息。
“我今天算是明白何子当年的无奈了。儒门同室操戈,不死不休。今文、古文之争尚未分胜负,孔孟之间又斗了起来。”
黄猗倒是不以为然。“学术之争,不足为惧。若是有人借学术之争生乱,那才是麻烦。孝先兄,你是陈留人,陈留的情况你也清楚。当此动乱之机,你可不能坐视不问。”
毛玠眼神一闪,盯着黄猗打量了良久。
“我怎么问?”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毛玠一时疑惑,不解地看着黄猗。
黄猗笑笑,解释了一下。
眼下最有可能导致冲突的就是对度田的态度。陈留大族多,反对度田的人也很多。如果让他们聚在一起,难免生事。
黄猗希望毛玠能够出面,邀请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去长安,参加论讲。
有意见,可以公开发表,与天下贤良争个高下,甚至可以与天子当面对质,何必在陈留一郡搅风搞雨?
真要惹出事来,你以为驻扎在洛阳的大军会作壁上观?
韩遂就等着机会出兵呢。
黄猗没有和毛玠讲太多道理。他开门见山的表示,我奉韩遂之命赶到睢阳来,就是要协助程昱稳定梁国,甚至可以说得更直接一点,我就是来接管兵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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