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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李叔父听得李元忠寒毛直竖,大家都是高氏老人,谁不知道高家父子的德性,都口称叔父了,这件事绝对小不了。
果然,高澄沉吟道:
“诸位叔父自然与我父子亲厚,但久在洛阳为官,难以约束家乡族人,难保他们不会受人蒙骗,这才是澄与父王忧心的原因。”
这时坐在末尾的记室参军张师齐秉忠直谏道:
“既如此,世子何不放河北群贤归乡,约束族人,如此,高王自可高枕无忧。”
这话一出,引得在场河北士人纷纷怒目而视。
好你个张师齐,居然想把我们赶出朝堂。
高澄勃然大怒:
“仰赖诸位叔父劳苦功高,才有澄与父王今日成就!张师齐!我平日不曾亏待于你,你为何进此馋言!叔正!为我殴之,逐出宴席!”
崔季舒应声下场,挥拳殴打,张师齐狼狈逃出宴席。
恶心河北士人的张师齐是被赶跑,可高澄依旧愁眉不展,向众人询问道:
“诸位可有言语教澄,为父王分忧。”
李元忠、崔暹、崔昂、以及刚刚回到座位,还在气喘吁吁的崔季舒等人面面相顾,一筹莫展。
就在众人想不出办法的时候,虚假的渤海高氏子弟,侍中高隆之带着光芒站了出来:
“世子,下官有一策可解高王忧虑,又能使河北群贤常伴高王、世子。”
“哦!还请高侍中教我。”
高澄闻言大喜过望。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高隆之侃侃而谈道:
“高王所忧虑者,不过是担心被河北豪族误解,从而引发叛乱。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高王与世子自是翩翩君子,恪守臣节,但管不住旁人构陷,只能着眼于防止叛乱。
“豪族之盛,在于其所隐匿的大量丁壮,只需奏请天子清查户籍,为隐户入籍,如此,高王自当无忧,我等与高王、世子也能君臣长久。”
高澄还没表态,崔季舒已经大声叫好:
“高侍中真知灼见,仆附议。”
高澄一头雾水,今天他真没和崔季舒提前通气呀。
崔季舒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自中兴二年(532年)十七岁起跟随高澄,辛苦奔波,幕僚之中只有陈元康、杨愔的资历与他相当。
如今杨愔外任地方,陈元康久在晋阳,崔暹虽位居长史,但那是由高王所任,对世子而言,洛阳文士只有他崔季舒才是最受宠信的自己人。
将来注定是要当宰相的前途,怎么可以就因为隐匿丁口这种事,而与世子疏远,看着新人抢占自己的前程,那比死了还难受。
崔季舒最先表态,崔暹、崔昂也不傻,家族隐匿户口确实多,但跟自己前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真想回河北当个土财主,或者真要密谋叛乱不成?
崔暹、崔昂立即对高隆之的提议表示赞同。
高敖曹似乎终于吃饱了,也按照自己所分到的戏份,出言对高隆之表示支持。
身为赵郡李氏宗主的李元忠却犯难了,他身为宗主不能只顾自己的前程,而牺牲宗族利益。
眼见李元忠迟迟没有表态,司马子如阴恻恻道:
“我听闻李侍中出使晋阳时,与高王有过一番言语,莫非当日并非戏言不成?”
李元忠脊背直冒冷汗,当初他酒后曾与高欢戏言,不给侍中之位,他就要再找人造反。
如今在这个敏感时刻,司马子如旧事重提,用心何其险恶。
他与司马子如分居尚书省左右仆射,共同辅佐高澄,平日在政事上偶有分歧,日积月累,原本就没什么交情的两人,关系哪能好得起来。
高澄闻言,不以为意道:
“李侍中与父王交情深厚,司马侍中莫要猜疑,父王还曾告诉我,要不是李侍中诛杀尔朱羽生,逼他下定决心反抗尔朱氏,我们父子也没有今天的地位。”
这句话看似是站在李元忠一边,可仔细琢磨那个‘逼’字,李元忠在全场目光下如坐针毡。
坐不住,索性就站了起来。
李元忠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朗声道:
“清查户口,既能使高王与河北士人相得,更能增加税户,于国于家都有大益,下官附议。”
高澄眼看场间博陵崔氏子弟、渤海高氏子弟、甚至赵郡李氏的家主都亲自表态支持,思虑一番后,对众人说道:
“高侍中此言甚合澄的心意,还请诸位与澄联名启奏陛下,搜括各地隐户,以此殷实国库。”
众人起身响应道:
“但凭世子吩咐。”
为高欢解决了忧虑,歌舞重开。
舞娘婀娜的身段在场间旋转,众人欢声笑语,完全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什么。
高澄喝着掺水的假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查豪族隐户,最难在于河北,而河北顶级门阀就那几家: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以及凭借高氏父子而得以晋升的渤海高氏。
高乾往河北游说,对于其他士族有多少作用,高澄并不知道,但以他的威望,包括渤海高氏、封氏等必然响应。
李元忠身为家主,得到他的支持,自不必担忧赵郡李氏。
至于博陵崔氏,崔暹、崔昂、崔季舒自然不能主持族中事务,但如今三崔都在高澄幕府身居高位,都是家族最出色的后辈,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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