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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千户却打断了沈瑞的话,咬牙切齿道:“不是什么误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入内再与沈大人细说。”
沈瑞侧头瞥了一眼陈师爷,见他也是一脸沉重点了点头,便吩咐人抬了潘千户、李百户下车好生安置。
陈师爷与田顺盥洗更衣后便匆匆来见沈瑞,将那日事情一一道来。
却是那日两人赶到了德州左卫,那吕指挥使先是让下人推说不在,并不肯见二人。
陈师爷一时也不好判断是不是其意图设局害沈瑞,见沈瑞没来,便不见他们。
不过他也是差事办老了的,当下这边拜帖往州衙里递,那边买通了吕指挥使心腹佥事身边人,只递了一句话给吕指挥使有一件与刘公公相关的证物,若是吕指挥使没兴趣,那便递到州衙了。
吕指挥使想是权衡了利弊,才见了陈师爷。
陈师爷开场也不说那些文官寒暄的套话,直接将带来的证据摆了出来。
这件事显见是出乎吕指挥使意料的,只见他脸色数变,最终却是咬着后槽牙不松口说潘千户无罪,而是扭头又给潘千户套上个其他罪状。
他说此次抓潘千户是因其先前有杀害行商之嫌,这才疑其伪作流寇,拦下朝廷命官再假意救人,顺势将先前所害行商充数冒领军功。
如今虽救下知府大人是真,但却与先前害行商是两码事,并洗脱不掉先前的嫌疑。
“而且,他言说,抓了潘千户之后,曾命安德县牛千户去搜了潘千户家宅营所,果起出贼赃的。”陈师爷面有怒色道。
“潘千户并不在家,那姓牛的听说是个贪酷性子,还不是由着他们借着搜查之便故意栽赃陷害!”沈瑞恨声道。
陈师爷道:“老夫也料是如此。便与他分说,光是赃物也不能定案,赃物又不能开口,需要人证物证口供俱全,既说是行商受害身亡,也要仵作验过尸身……”
亏得派了个刑名师爷过去,沈瑞也不由庆幸,因问陈师爷道:“想来他们是被先生说得哑口无言了。”
陈师爷面上闪过些许自得之色,那吕指挥使也不是善茬,身边也有一二能言善辩之人,但是对上陈师爷这样的老刑名,实是不够看的。陈师爷驳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不过,老夫听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想来是吃下去一笔银子了,不肯吐出来。”陈师爷摇了摇头,道:“若是说潘千户有功无过,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非但要将他们抄走的东西还回来,还要有奖赏潘千户,还要为其上折请功,更还要治他们冤枉潘千户的罪他们如何肯认。”
沈瑞一拳捶在案几上,神色冷硬,“证据确凿他们都敢这样罔顾事实、贪赃枉法、构陷良将!我这就写折子……”
“东家!”陈师爷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东家心存正义是好的,但是此时、此地却不宜如此行事。这里,到底是济南府,不是登州府,何况又是卫所,大人管得太多,反要让上头不喜甚至起疑了。”
“难道……”沈瑞虽知陈师爷既将潘千户带了出来,想来也是有解决之道的,起码肯定是保住了潘千户一命,但想起来仍是愤怒,也到底是他坑了潘千户原是想送个人情送个大功劳,却不想成了送个催命符了。
“东家!稍安。”陈师爷道,“老夫已与那吕指挥使分说大人您已送信回京,刘公公那边知潘千户为他解决了一桩麻烦,必会有所表示。而在流寇手中救下朝廷命官之事也将由大人的‘长辈’上达天听,陛下最喜勇武人物,没准儿会有封赏。”
数座大山压下来,吕指挥使也是吃不消的,终是说会重查行商案,看是否有误会之处,不过救下朝廷命官总是大功一件,纵使先前误伤行商,也可功过相抵。
潘千户在狱中受了些刑,总是要养伤的,便先停职养伤,他的职司和人手都交由牛千户暂代。
陈师爷如何敢让潘千户留在德州养伤,再被他们弄出个“伤重不治”来,也不用复查案子了。
他便表示正好知府大人护卫折损,需要潘千户的人协助保护,左不过潘大人现在也是停职,不若请潘大人走这一趟,也好管束手下,顺带往济南府寻名医诊治一二。
两人又是好一顿唇枪舌剑,陈师爷搬了英国公府、丰城侯府、武靖伯府乃至淳安大长公主府、游驸马府等数座大山来,如此闪亮硬气的武将后台,终是将吕指挥使死死压住。
吕指挥使捏着鼻子认了陈师爷的说法,让陈师爷将人带走了。
陈师爷也不耽搁,接了人就来赶沈瑞的队伍。
田顺则分派了人手,往潘千户李百户家中去看一看,将他们的家人以及放在安德城里养伤的四位重伤兄弟都挪到八仙的站点去,以确保安全。
“潘千户和李百户受的都是皮外伤,潘千户底子更好一些,李百户倒是反复发热,一直吃着药。”田顺回禀道,“他们家中都被抄个干净,一定是那个姓牛的忘八羔子,真个是油锅里敢捞一把的,一钱银子都不放过,但好在没动家眷。小的已将人安顿好了,也埋了线在安德县里,有什么动静会立时报到八仙驿去。”
沈瑞这边听两人说完情况,那边潘千户与李百户已由人服侍着更衣换药、用过汤饭了,着人来请沈瑞过去叙话。
沈瑞过去时,李百户也已清醒了些,服了退烧药,人也略有了些精神,一见沈瑞,他便道:“恕下官有伤在身不能给大人磕头,大人救命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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