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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本、课程之类重新疏理,发现这里与西州的毛病一样——礼仪制度不完备。她理解成因,礼仪制度,朝廷颁布的最完备,但是安南不可以照搬。好在她们之前在幕府已经整理、修订出了一个大概,现在正好拿出来讲解。
最后让学生把笔记讲义整理一下,普安州这儿就算都了解了新的礼仪制度了。
州学里学生是由下面选拔出来的,都不笨,更让刘昆高兴的是学生里有不少女孩子。她每天告诫自己要一视同仁,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多关注女孩子,也要多给女孩子功课。这样倒有一个好处,手抄整理出了十几份手稿,她都不客气地笑纳了!
然后拿着手稿去找祝青君,向她建议颁发到各县、各寨。雕版印刷耗时,实在忙不过来,西州也是手抄,速度也不快,普安州之前没抢过梧州、博州,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了!
祝青君道:“劳你再审一遍,这是根本。姥常说,周公孔子最是厉害。既是要发传下去学的,绝不能有错讹。”
刘昆将“周公孔子最是厉害”在嘴里念了几遍,叹息道:“节帅看得明白。”
州学里呆了一段时间,祝青君便要州学里的学生给她干活了!丈量土地、清查户口,还要归档,都得学问人干。刘昆到普安州,原就是为了干这些事的,此时她却又改了主意,向祝青君主动要求去各县的县学里讲一讲课。
祝青君道:“我给你一个翻译吧。”
这便是答应了。
……——
刘昆有了决定,小玉、周婆子自是跟随,两个男仆也充作马夫、保镖,祝青君又派了一队人护送她下乡。
刘昆回房收拾行李,对周婆子道:“咱们要去好些地方,把香带足吧,到了可以熏熏屋子。”
周婆子又翻出一盒来:“只有这些了,要不要再买些?节帅总不能一直给咱们……”
正在商量,一个穿号衣的姑娘跑了过来:“博士,将军有请。”
刘昆让周婆子继续收拾行装,自己去见祝青君。祝青君见面便说:“你明天走不了啦,眼下有一桩急事——有北人诱拐我们治下的百姓贩卖,过北关铁桥就是陈使君处,我须先与他交涉。此事还请你帮忙。”
刘昆的出身也合适、学问也合适,写的公文与陈放更能和平地沟通。
刘昆推辞不得,询问祝青君原委以及要求。安南比中原是穷一些,不过百姓的日子却很难说谁好谁不好。安南百姓基本的生活能够得到保障,穷,但能活。出了安南,就看命。也有过得更好的,差的就是活不下去。
但是安南人除了活,也想过得更好一点,于是不时有人出山去做工、贩货,改善生活。时日久了,便生出许多违法之事,走私反而不是最讨厌的了。有的人会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以前这样的事是很少的,因为路不通,语言不通。现在这两条在一定程度上被祝缨解决了。以前都是互相掳掠奴隶贩卖,现在是人贩子诱骗。
也有正经做工贩货挣到钱的,故而起初并未察觉有异。近来有一个从北边逃出来的人告到了官府,被骗去贩卖、受到虐待,已有同伴被转卖他乡,也有逃跑被打死的。祝青君又开始清查人口,核对出数例。人口还没统计完,总数未知。她已写了公文给祝缨,自己这里也要与陈放交涉才好。
刘昆听了,不假思索地道:“这是重罪。”安南废奴,但中原仍有良贱之别,买良为贱是入刑的。
祝青君道:“不错。正是这样。”
“我知道怎么写了。”
写了一封比较客气的公文出来,刘昆解释道:“看他怎么回,若是不理会,又或者无礼,再说明白也不迟。再不济,与他把官司打到朝廷,这件事不能默默认了。虽然他们要管也管不太多,但要留下一个话头,以后再有事,可以拿出来说。是先礼后兵,埋条线。”
“好,听你的。”
哪知陈放回复极慢,公文也不是陈放写的,他只胡乱签了个名,说:“会检查往来行人。但往来的人都有安南签的文书,也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这也算是实情。
刘昆道:“要不,咱们先设个局,抓到人牙子,拷问同党。拿到名单,让陈放抓人。”
祝青君隐约觉得不对:“陈大郎一向热情,现在这倒有点官样文章在内。放到以前,你这主意,他早想到,与咱们协商了。我亲自写一封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了。设局的事,也先着手。”
“好。”
很快,祝青君收到了陈放的回信,亲笔,先是道歉,说之前太忙,多有怠慢。接着解释了原因——陈萌病重。陈萌上了七十岁,见天拆解冼、郑,不是他不想压冼,而是皇帝护冼。前有立了个傻太子,后来连这个傻太子也死了。又有国政烦劳,兵戈才息。撑到现在算陈萌身体好。
陈放如何能安心?
信里又说,贩卖人口的事他知道了,这就让人查去,只要祝青君这儿有线索,他就抓人。信使又另带了一封信是给祝缨的,祝青君派人与他同去西州。
人刚走,祝缨的回文也到了,上面写得简洁:先与陈放协调,他要不在意,就告诉他,他要不管,安南就自己派人北上抓犯人了。
祝青君将公文递给刘昆:“还好,陈大郎有眼色。”
“节帅行事这般……干脆?”刘昆有点担心,在安南这些日子了,安南固然不错,较中原实力为弱,她担心说话太嚣张会不会不好。还好,陈使君有眼色,她们不用向他放狠话了。
“一向如此呀。”祝青君说。
刘昆喃喃地道:“倒也是,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愿陈使君的信里没有冒犯的话,不会惹她老人家生气。”
……——
祝缨轻易不动怒。
哪怕祝重华过来讨要书籍完了不走,与她聊儿子和苏喆的事,她也没有生气。刘昆跟祝青君走了,虽然祝青君身份不同往日,但都是管着一个州,她有一个女先生,祝重华也就来试一试能不能再讨到一个。
不料刘遨、刘衍各有任务,祝缨不给。祝重华也不气馁,退一步,多要点书籍,这个祝缨就得同意了。
接着,祝重华想调儿子回家:“读了这些年的书,该回家教书了。我的儿子,送到大城里来做学问、享受,怎么能成人?媳妇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家的,孩子一准儿是不给我家了。这么几年,一事无成,不如回家教书种地,也算个正经生计。”
祝缨道:“他自己的意思呢?”
一说这个就生气,祝重华也小小说了苏喆几句:“又吊着,又不给实信儿,她是个什么打算?这有点欺负人了。她家大业大,不得嫁人,我家也是想娶妻的,不合适就趁早散了嘛!我也不强求。这事儿,不能听那个傻小子的!”
“苏喆啊……”
祝重华道:“我不能说别人的女孩儿太坏。是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他硬要往上凑,我也不能说女孩儿错得更多。可我家还要这个儿子娶妻生子哩。那一位要不是同我儿子有这一腿,我乐得见她活得潇洒。轮到自己儿子,我得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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