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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四方的形势,外围那角堆了几拢两人高的干草卷,从这出挖出去些绕走,行踪便得掩饰,而后又微调整着帐内的立橱,掩在那地缝前,至少一时半刻是叫人发现不出端倪。
但他并没有趁夜溜出去查探,而是在账中休憩直到日盘高悬。
翌日,拉开交叠在帐前的帷幔,外头的金辉一瞬间倾洒进穹庐中。狩猎祭是赶着冬封之前的大型祀猎,为的就是捕捉足够的猎物囤积来,让部民能安然度过少食严寒的酷冬。
因此尽管外面光辉照耀的灿烂景状,落在身上却是让人觉不出太多的暖意,尚未散尽的雾气和着风拍在身上,始觉寒霜潇潇意。
昨夜太律同他说,纳挞的族民都好战能武,狩猎祭的比拼也是分外激烈,这里的崇武比之地位尊卑还来得优先,哪怕你是承耶,征将,都应得在狩猎祭中猎取更多的猎物,所谓位高任重于是乎。
瞧见顾铭‘瘦小’的身躯,太律难得几乎溺爱地提议他尚可不用参加今年的祀猎。
“阿衍,在这里!”刚出毡帐就能看到心念之人在熠熠光辉中冲自己招手。
顾铭快步走了过去,是他自己未察觉的急切。他将昨夜的谈话分毫不差如同汇报似的讲与阁主。
“那倒好乐得清闲,如此,我昨夜时分在附近几里的陇野瞧见好生多果树,不知道是否有人看管,我们顺手牵羊去。”顾千珏压低了声音与顾铭议论。
乍听前面的话,顾铭端正了神色,以为阁主要告知什么摸索到的要事以商议。等那话语全落到耳里,才敛神,无奈应着:“好。”
而非顾千珏不务正业,自从走这一遭将心中未成形的揣测都说与男人听,倒叫他时刻提心警醒着,劳心费神,如是才想个法子转移了人的注意力。
两人看似悄然无声,实则踪迹无疑地伙同着蹿进陇野中。顾千珏叫了顾铭捎个布袋子,男人跟在他后面装,他则在前面疯狂地摘。
“阿衍,这个,这个好吃。”顾千又爬到了更往上的地方,摘下那通红的果李就往嘴里塞,啃得一口汁水绵甜,尝出个好味儿,才伸手递到顾铭的嘴边。
男人就着阁主的手,垂着眼瞧那嫣红果肉上的齿印,浅轻地顺着那印迹咬了下去,红得艳熟的果李甜得发酵,口齿之间尚能莹润丝酒香。“嗯,好吃。”
“是吧,那你拿着吃,你喜欢吃这个咱们就多摘点。”说着,顾千珏一股脑将半拉果子塞人手里,又如野猴般在树梢上蹿下跳地摘起红熟的果子。
除了移动到另一棵树,顾千珏少有动用内息,因此那些动作称不上优雅,几乎是原始地野蛮,倒也不是他不顾及形象,而是倘若内息用尽一时半会儿不得恢复,要是着陇野果树有主,他们应保留气力才好第一时间逃跑。
做贼心虚又胆大包天地攉夺着这一片陇野的果树,摘到后面,顾铭的布袋子早已装不下,顾千珏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限,开始摘一个啃一口,不算香甜甘美就扔掉,飞快去寻下一个目标,如此暴殄天物。
叫底下生怕被人发现踪迹的顾铭好一顿追着掩埋,收拾那一地的狼藉残果。
得了经验,又叫顾铭将原先布袋子一看没那么好吃的果子扔掉,兜起更饱满红润的进去。装完了,两人就开始在林间飞快穿梭,“快跑快跑,趁没人来呢还!”顾千珏一手接过顾铭手中的布袋,反手甩到肩头,一手拉起男人的手,扯开腿疾速奔跑着。
两人一直穿过了整片陇野的果林,到达尽头,已是一处不知名山脚下缘。
山麓菘翠苍郁,顶峰盖一抹醒目的雪色,凝结的初雪冻在山尖,化开来的稀拉雪水顺着山腰蜿蜒至下,一部分被山土吸收泽润山林,一部分则漫出地面,汇在那人工开凿砌建的小渠中,哗啦流下。
顾千珏此下想到什么,将那果子兜头倒进了渠水中,欲清洗一番,哪知那看似缓慢的水流湍急,将红彤彤的果李骨碌碌往远处裹挟去。一旁的顾铭眼疾手快提起内息去追截,入水的手却是拦不住成片的果滩,顾铭只得踩进水中弯腰扯着裙襟去拦。
顾千珏在一侧笑得前仰后俯,“抱歉,阿衍,我又犯蠢了。多亏阿衍,不然我们的果子都没了。”顾千珏说着走向男人拿布袋去解救他。
不过这番倒是把果子都洗涮个彻底了,顾千珏从凉沁的水中捞出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就塞到顾铭的嘴里:“奖励阿衍的,这颗最红最大,肯定好吃。”悠悠把果子重新装回布袋,顾千珏也捞起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在雪水中轱辘滚过一遍的果李,凉生爽口,将那回涩的酸意压了下去,全余鲜甜的口感。
两人又尝够凉果的滋味,顾千珏为顾铭摘了湿透的鞋袜,脱了外衫垫在地上,让人坐了上去,他也顺势脱了外靴,将脚沁入那冰冷的初化雪水中。跑得热累了,现下就着这天然的流水洗去些疲乏,顾千珏向着男人的肩膀,头颈软弱无骨地贴了上去:“累了,阿衍,我靠一下。”
顾铭将阁主的肩头柔柔揽在怀中,静谧无言。沉默的片刻,男人缓缓挪着错开头去看那窝在胸口的人,悄悄地,轻轻地靠近,规律的呼吸缠动在一起,他的唇贴上了那沾着汁色艳红的软肉。
凉馥回甘,湿热软腻,一触即离。
“抓住你了,偷亲我。”原本阖着眼休憩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晶亮有神的瞳眸分明没有疲乏的模样,带了狡黠的算计。
“嗯属下知罪,自请罚。”
“罚你再亲一下。”
“好。”
话落,温热的唇再次贴了上去,带着难抑的炽热。
顾千珏也是后来才得知,这处的陇野并非无主,那是本该顾铭的辖地,而且纳挞的瓜果繁多,随处可取,这里的部民并不以此为稀,果熟烂透的情况时有。
因此两人其实光明正大地摘择也不会惹出何事端。
狩猎祭结束前的这些时日他则带着顾铭在主营的附近瞎跑了个遍,摘果子,捉河虾,猎山麂,总之不是干什么正事。暗地里却是将主营的各方位布局记在心中。
筹备承籍典仪的那日,顾千珏才见到了那个鲜奉夫人口中的阿斛,顾铭的胞兄弟。即使同时辰而出的双生子,再怎么说也应分出个先后。他探听到的消息,顾铭是二承耶,应是兄长,另外纳挞的按袭仪也是嫡长承位,其后再择次子。
机缘之下那三承耶早就登籍做了骨冕,按理来说成为部落的太律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有顾铭突然穿插进来倒显得突兀。
如果是他怕生变故,忌惮顾铭的回归会动摇他的地位,所以早下杀手派人去截那手信?也是说得通
席位上,顾千珏因为在北梁时对顾铭多有‘照拂’,所以荣幸能在典仪台的前围落座。
随着疾声闷响的擂鼓,丝芦与编罄的击打吹弹一并传开来,几个魁梧的汉子围着一团火篝,又唱又跳,那嗓音高嘹扯得绵长,听着别有风味,着青彩编织袍的族巫在立台上拿着摇铃手舞足蹈。
高大的男子阔步走来,他脚下踩着褐色的皮质筒靴,襟饰除了打磨得圆润白亮的骨节还有叮啷作响的松玛翡石,半袄的裘肩从胸前盘过斜斜垂到后背腰身,算不得气派,却是一种迥异而精致的打扮,卷曲的头发三两缕坠到额际,葱茏的眉睫,高鼻深目,颊上带着经久不去的酡红,扫过鼻背也是粗糙的日光斑,沧桑粗犷又十分健朗的姿态。
那人在顾千珏的斜对侧入了座,对上那如鹰隼的双眸,顾千珏真的愣住了片刻。
单从容貌去看,如果不是太过熟悉顾铭,恐怕真的会一瞬晃神将人错认,但两人在这面相上的差异还是令人十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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