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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思忖着,男人骨子里循规蹈矩的尊卑之别已然根深蒂固,于是他想询着一些的法子,让男人在此处站稳脚跟,能有一席之地、受人敬仰,许能慢慢转圜过来。

当看到顾铭受伤甚至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之际,他却好似发了疯,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要再徐徐图之。

极端地想着,把人锁起来关起来绑起来,什么都好,人在就好。他从不觉得什么该死的任务就得搭上男人的性命,可男人似乎不这么想。

转念又想到,反观自己,也似乎从来不曾真正深入地去理解他、倾听他。他自以为是的任何举动都在伤害男人,尽管这并非他本意。他总端以一种局外人的观望,去训诫男人不要过分规矩过于死板,可如今惊觉自己才是不免窠臼之人,他融不进这处,却不由得受着这里一切思维和形式的潜移默化,委实悚然,这已然背离了他的初衷。

也许他的推测不无道理,的确这个地方并不能真正容下男人,甚至还在由此继续迫害他。况他也没办法真正融入这个身份、这个角色。如何要固执地求一方认可?他不要这身份,不做这阁主又如何,他想要的仅仅是男子一人而已。

无知无觉中踱步绕着廊亭檀柱,竟步入小苑侧方引入的山溪化泉,野石活水,里面也喂着些色彩明艳的鱼种。

却兀地多出一只灰扑扑的鱼儿,溯流逆上,四下窜动,倒是想要逃离这番天地般。大抵是误入此处的溪鱼罢了。顾千珏抬手挥出一分内息,激起一股水花,那鱼便咚地入了外围的野河中。

只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好似一下子敲在顾千珏心头,一下子清明豁然。不要这身份强迫男人做选择,也不要这身份的隔阂将人推得更远了些。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何肖转圜众人的想法,光男人一个人的固执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也不肖男人无意义地自证。就这般浪迹天涯,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想通此事,连呼吸都畅快不少,想着之前给顾铭用的不少天地财宝,确实需要补充一些,带着顾铭去云游,也不用再成日受阁中众人非议,如此甚好。却也不透露任何消息,只单拎着男人问,此番秘密出游,需要他护行。

“顾铭。”只是轻唤一声,那人便飞快地从一旁资绰隐约的榆树上一跃而下,足尖轻点地,不闻声响。

清俊奕郎的面容掩在墨色面罩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眼帘微垂,细密层层眼睫扑动,乖顺地听候发落,声音恭谨坚定:“阁主。”

男人也向来不会对阁主的举动有什么疑惑,乖顺着应了,便退下秘密收拾起行装。

九州以外的玄渊屿应当是个不错的去处,月前就曾有仰名者送来拜贴,想邀阁主为座上宾,一同探寻玄渊屿中的秘境裂隙。现在去也不知还赶不赶得上,不过就当是散心了,如果能捡漏自然也是不错的。

顾千珏便是放弃了日行千里的飞行或是遁身术,纯粹地只带着顾铭一人骑马行进。

男人也整理不出什么东西,不似管事安排出行那般面面俱到、锦服裘马,玉门车台。背上只裹了个黑扑扑的包袱,朴素又简陋。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或者男人也不会因为这等琐碎小事实时上报。

合一同背着的还有那柄霜月弯刀。柄身银灰色的浮雕印了霄月阁的密语“霜月”二字,旁人当也不识,只得瞧出无端地相得益彰。刀柄磨的水光圆滑,封在朴实无华的鞘中,却也看得出拥有之人的几分珍视。

这柄弯刀其实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器,实则是锻造处按份例给影楼的每一位影卫配备的,连霜月二字也是分毫不差,他们是没有资格为任何物什命名,连同他们自己,一并都是男人身侧之人的所有物。

实质上自从提上护法后,份例便多了一柄名为“凛风”的剑。不过他一贯习了弯刀的功法,几招之内取人性命的狠辣招式,不太会使剑。阁主秘密出动,便也是不想拖了后腿,寻了自己擅长的兵器带上了。

他们沉默着行了许久的路。

幽深开阔的小径,两侧高立的树将天也遮得严实,稀稀落落地散了些光斑打在地上,一路略过,光影翻动。

马蹄轻轻地踏在板实地泥路上,青草微动,哒哒作响。

直到这刻顾千珏才出声,似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开口:“顾铭,倘若我非霄月阁主,你还愿同我一道吗。”

一路上沉默着的男人突然闻及自己的名字,身形顿住,墨色面罩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却袒露出几分无措:“属下誓死追随阁主,非死不逃,非死不退。”

这是合格的影卫们出影楼需要刻进心肺、脑子里的誓词。缜密谨慎的回答,许也是男人真实的想法,可却不是顾千珏想要的答案。

面上淡淡地点了头,舒缓了男人的惴惴不安。心下却一番哂笑,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也罢,难不成还真指望不善言辞的男人款款剖白以表赤诚。

一路无话。

天色擦黑,也不急着赶路,寻个山坳便要席地而睡。顾千珏将马绑在溪河一旁的树边,由着它吃草喝水。顾铭坠在身后,一言不发地按着阁主的法子将马系在同侧。

夜旋延着笼罩了天地,一方小小地篝火划开一道口子,掰出点零星的光辉,那昏黄的暖色默默打在男人的脸上,应该说眼里。男人平日如幽潭静月的眼珠藏着窜动的火苗,乱糟糟地升腾飞舞。

顾千珏终于是瞧出些不满,让男人摘了面罩,终于那抹昏光得以急惶惶爬上男人的脸,如孤月幻海、冰沙溢动。那唇抿得深了,直绷成一条线,显几分不知如何自处的不安。

顾千珏像是半晌才找着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开了口:“此番行动我不曾透露给阁中众人,也并非什么私密机令。寻了个由头不肖繁杂事物缠身罢了,如此你可还愿跟着我?”

男人呆愣了好半天,似想不明白阁主的安排。也不明阁主为何偏带上自己,只是讷讷应着:“属下誓死追随阁主。”

知道定然是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眼下却也不算太糟糕不是。

眉眼却还是染了稍不快,一不做二不休,俯身拽起男人胸前服帖的衣襟,吻上柔软姣好的唇畔,只是一触即离。“这般,也尚可?”

隐隐绰绰的火光下,已瞧不见男人浅淡着红染的面颊耳根,唯余了一声起伏跌宕的声线和因着惊惶急错的姿势“属下”

干脆将男人结结实实拥在怀里,隔着单薄的衣襟,夜深露重却不觉料峭森冷,灼灼热意自缓缓震荡传来。他已经一再克制,劝诫自己不要威逼、要循序渐进,可是就这样将男人搂得紧了才好似心落到了实处。“我并非计较阁主之名,我只想着,于我是阁主,你便权将自己视作奴仆,予求予取是几分忠肝义胆,几分情愿心甘。我便不想图阁主之位,倘使我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你还能存几分欢喜?”

这话又深又重,砸在顾铭的心头,几乎要把他本就不怎么思考的脑袋砸得晕乎乎。那一串串连成的字符,拆开来好像都认得,续一段却让他摸不着头绪。

头低得更深,唇绷得更紧,连顾千珏贴身感受着的躯体也如临大敌,硬如铁板。予求予取,合该是本分,如何存得自己的私心,如何谈来心不甘情不愿,更不肖欢喜这等情绪。主上恩宠已是莫大荣誉。此番莫不是问罪之意,如何也揣摩不出,有惹恼阁主的前车之鉴,不会说也愈发变得不敢说了,便支吾着:“属下”说着便支起身子半跪。

“无事,我并非要个什么结果,也绝是不因此事向你发难。你且靠过来些。”顾千珏收敛了面色,放缓了语气,明明男人生个结实英朗却偏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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