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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骨鬼张牙舞爪地对着薛宴惊扑来,她一剑捅进对方的身体,其手感好似扎破了一个装满水的皮囊,古怪极了。
李长亭与她并肩作战,手中状元笔一点窃骨鬼眉心,待撤回兵刃时,却被眉心小洞里溅出的体|液洒了一身。
周围魔族也遭遇了相似的境况,作呕声此起彼伏。
薛宴惊注意到李长亭喉口一动,明显也是想作呕,却强行忍住,面上仍是一副潇洒自若的神态。
“装相的功夫不错。”薛宴惊百忙之中,仍不忘称赞于他,一个优秀的首领,就是要随时夸奖自己的属下。
李长亭谦虚道:“不及尊主万一。”
薛宴惊每戳漏一只鬼族,都会立即旋身躲避,躲开秽物喷溅,那一纵一跃一挽剑之间,看起来的确比他要装相多了。
“你真的曾是我最宠爱、最信重的部下?”
李长亭微微一笑:“如假包换。”
薛宴惊望天,那其他魔族该是多么的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她一剑刺穿了那唯一站立的鬼物眉心,踩在后背上稍作挤压,放干了里面的体|液,唰唰唰几剑将肉皮剖开,又示意李长亭去收敛里面的骨头:“万一那孩童还有救呢。”
李长亭挂在嘴角的微笑弧度不变,转头吩咐属下:“李虎,尊主示下,你去把那副骨头收起来。”
“……”
那只站立鬼物被杀死后,窃骨鬼忽然源源不断地从山林间钻了出来,不去理会旁人,只将薛宴惊一人围在当中,她隔着数道绿光遥望了李长亭一眼:“你刚刚说它不是首领?”
“哟,没想到还真是。”
“……”
薛宴惊也懒得继续一只只戳死,斩龙剑出手,闭目指引其疾速环绕山顶几周,带起劲风阵阵,平地起风云,把那些活着的水囊和死去的肉皮通通席卷进了一阵龙卷风里。
她回忆着前世镜中的罡风,一点点模拟出与之相似的疾风,于细微之处缓慢添改,终于听得皮肉碎裂之声响起,猎猎罡风一视同仁地一瞬间将水囊和皮肉全都搅碎,化为齑粉,外圈的众魔族却毫发无伤。
李长亭收起状元笔:“新招式?”
“嗯,这两日刚刚悟出的。”从前世镜隧道中的罡风处得到的灵感,今日便有练手的机会,薛宴惊十分满意。
本来还担心这招会不会太过残忍,但一瞬间将所有东西搅碎,似乎也不算十分惨无人道。
罡风不化白骨,这些窃骨鬼也恰好没有骨头,待龙卷风散去,原地已空无一物。
李长亭嘶了一声:“记得提醒我千万不要和你作对。”
“我以为你早该学到这一课。”
李长亭翻了个白眼:“叶引歌杀你那日,我也该跟着上去捅两刀出出气。”
薛宴惊笑了起来,他如今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看来是终于释然。
一行人手里还持着烈火符,但见薛宴惊一阵罡风已经把血肉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火符自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李虎乐呵呵地一拍荷包:“行,省钱了!”
“怎么这烈火符还要你们自掏腰包?”薛宴惊奇道。
“不是,叶引歌给钱,”李长亭叹息,“我这些兄弟姐妹们就是太有觉悟了,以前给你省钱省习惯了。”
“我以前……很穷吗?”
“你还没上位那会儿,一穷二白,”李长亭忆起往事,忽然笑了起来,“那时候肯跟着你的,几乎都是自己倒贴钱陪你征战四方。”
薛宴惊心下有些感慨,看向李虎等人:“多谢你们了。”
“尊主和我们客气啥?”李虎摸了摸后脑,“那时候魔界最缺灵药,你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要把药先分给我们,有一次被人釜底抽薪,粮草里都被下了毒,大家饿得吃不上饭,险些被困死在血龙渊,你签了契约,把自己的全身功力押给叶引歌借粮,那时候叶将军还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叶家割据一方,契约是带魔力约束的,如果还不上,你这一身功力都要输送给叶家……一桩桩一件件,才换得大家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忘了?哦,对,你确实忘了。”
“……”薛宴惊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共同的回忆,他们仍在缅怀,而她却已经将其抛之脑后。
“不必放在心上,”薛宴惊拍了拍李虎的肩,“全身功力而已,功力没了可以再练,又不是要我的命。”
李虎眼神一亮:“您当初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薛宴惊怔了一怔。
李长亭看着她,眼神里泛着微微暖意:“有些东西总是不变的。”
“尊主你也别有负担,”一位提着钢叉的女魔族站出来,插口道,“其实那时候跟着你不全是为了你的魅力,也是被你口中‘把地狱变成人间’的前景忽悠了。”
“会不会说话,啥叫忽悠了?”李虎给了此人一手肘,“那尊主口中的清平世界、物阜民熙,最后不是真的实现了吗?”
“……”
薛宴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大概是无缘再去做你们的尊主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林间一片静寂,这是……不同意?薛宴惊摸了摸脸,暗叹自己人缘之差。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李长亭轻笑一声,打破沉默:“好,你这个朋友我李长亭交了!”
“爽快。”
“我李虎,我陈豹,我王狼……”众人被这么一带动,也一个个地站了出来,“这个朋友我们都交定了!”
一声声,一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薛宴惊心下泛起一阵酸酸软软的感动,措着辞想说些什么,被李长亭在耳边低语道:“等叶引歌知道,肯定要气死了,嘿嘿。”
“……”
“尊主,不,宴……嗯,薛道友?”李长亭勉强寻了个合适的称呼,正经起来,“今朝和你并肩作战,让我忆起旧日时光,可惜这场战斗太短,希望来日,大家还有机会齐心对敌,杀他个痛快淋漓、天地无光!”
“还是别了,”薛宴惊苦笑,“我若杀到痛快,那岂不是说明三界又起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波澜?”
“很高兴看到您还是这么自信。”
一行人相携下山,李长亭留在下面的乙丙两队人马果然堵截到一些漏网之鱼,此时刀兵声不断,只有傀儡眼神冰冷地直视前方,口中规劝着身周的两只鬼物:“别往我身上蹭了,我这骨头给你你用得了吗?”
那两只窃骨鬼却仍然蹭得起劲,半晌后,竟真的蹭掉了傀儡的一条腿,他惊愕地跌在地上,看着其中一只鬼物展开外皮,将那条腿包裹了进去,借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傀儡发自肺腑地感慨:“好恶心。”
不多时,那窃骨鬼又一寸一寸地矮了下去,原来那木头始终不如白骨有用,这一会儿工夫已经被它的体|液逐渐融化。
薛宴惊从身后将它戳死,把傀儡从地上拎了起来,动作利落地给他安上新腿。
傀儡小鸟依人:“你还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嘛。”
薛宴惊冷酷地将其推开,看向李长亭一行:“你们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我们先送您回玄天宗。”李长亭笑得狡黠。
“为什么?我自己可以。”
“我肯定是不敢跟您动手了,”李长亭道,“但我想亲眼看看你的师兄师姐们揍您。”
“这是什么话?他们怎么会揍我呢?”薛宴惊歪了歪头,天真且自信地说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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