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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椒椒带回何家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第一抹金光。没等走到大门口,远远就看到一帮子人焦急地在门外四处张望等待。何家那位奶妈眼尖,连忙向他们挥手“道长回来了回来了”她是整个何宅里最早醒过来的,醒来之后发现家丁们都倒在地上,连忙试着喊醒他们。很快,何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众人发现两位小道长和椒椒都不见了。老汉见孙女失踪,着急坏了,二话不说就要出门去找。可是能去哪里找近几个月来失踪的童子,没有一个被找回来的。众人正围在门口,试图安抚那老汉。就在这时候,忽然看见两位道长带着椒椒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爷爷”椒椒揉了揉眼睛,被熙熙攘攘的人声给醒了,一眼就看见了爷爷。老汉赶忙伸手接过,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她再丢了。何老太爷拄着拐杖,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道长,你们抓到那妖怪了没有”何老太爷的神情紧张中又暗怀有期待,“有没有看见我们家阿宝”阿宝便是何家小孙子的乳名。“事情还没完。”谢归途略微摇头,随即又扭过头去,“椒椒,把手给我。”椒椒靠在爷爷怀里,表情还有点懵,但是乖乖地朝他伸出了手。谢归途轻轻捏住她的手臂,缓缓地把她的衣袖卷了起来老汉低头一看,顿时又急出了一头冷汗“啊呀,这是被蛇咬了”只见椒椒小臂内测的位置有两个暗红色的斑点,圆而细小。不知道这蛇是否有毒,何老太爷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快去附近的药房请大夫来”但是谢归途却摇摇头“不用了。”众人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定睛瞧着椒椒胳膊上的伤,老汉“咦”了一声,试探着用一摸,发现那只是两个红印子,并不是真的被蛇咬了。贴身穿着外衫,有些行动不便。谢归途把那宽松的袖口撩了起来,伸手虚虚地覆在椒椒的小臂上。只见他轻轻一抹,那咬痕一般的红点就消失不见了。众人都好奇地凑近去看,确认椒椒胳膊上的红印是真的消失了。谢归途慢慢把手放了下来,转而对何家老太爷道“何老太爷,您的年纪最长,我有些事情想问您。”何府正堂里。下人端来了茶水,放在他们手边,似乎注意到谢归途只穿了件不知道是谁的外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谢归途端起茶水,只浅浅地抿了一口,便又放下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茶叶,香是香,入口却有一丝苦味,他喝不习惯。“老朽今年八十一岁了,祖上三代都住在本地。但老朽也从来没听说过这南栖山山神究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个修炼得道的道士。”何老太爷道,“至于山神爷他老人家师承何人,出自哪门哪派,在哪一家道观修行,都一概不知道。”谢归途点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蜀地多山,信仰山神的不少见。前世他被楚风临软禁起来的那段时间,除了被迫陪他夜夜笙歌,平时哪也去不了,只能阅读古籍消遣。他在魔族宫殿里阅读到了很多失传的古籍,盘点古今和各地鬼神。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南栖山神。桌上放着各色糕点和一小碟糖,椒椒砸吧着嘴吃得不亦乐乎。楚风临坐在谢归途身侧,用手支着脑袋看着师兄,悄悄捡了两粒糖,放进了谢归途的杯子。谢归途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甜度正好。“说起来,那座南栖山神的神庙,是不是起过火”他隐约记得,神庙院子里那两棵树通体漆黑,不像是自然枯死的,更像是被烧成了炭。听到这话,何家的其他人都显得很茫然,纷纷看向何老太爷,等着他来答话。然而这一次,何老太爷却沉默了良久。久到众人跟以为他不知道答案的时候,他才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是。”何老太爷神情晦涩地说,“那神庙,五十年前起过火。现在的这座山神庙是后来重建的。”其他后辈,还有从外地逃难来的老汉无从知晓,但他自己却是听祖辈说起过的。一百多年前,南栖山一带闹鼠灾,疫病肆虐,连续三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当时山里下来了一个道士,说这是山神爷发怒了,要让大家向山神献祭了十二名童子。”
“听了他的话,大部分人都觉得荒谬。但当时的灾荒已经严重到了易子而食地步,有些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还真的挑出了十二名童子,献给了山神。”“就在那之后,鼠灾竟然真的平息了。这下所有人都相信了那些道士的话,都说是这南栖山山神显灵。自此,这献祭童子的习俗就一直流传了下来,一连几十年,每隔三年都会抽签,从各家各户选十二名童子,明面上说是到神庙里侍奉,但没一个回来的。”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五十年前。这一年,很不巧,被抽中的是何老太爷的小儿子。何老太爷不愿意交出儿子,也非常看不惯这样的陋习,便托人用纸糊了个假人童子充数,其他十一家也跟着效仿。时隔几十年,大部分百姓都没见过山神的“神迹”,私下里也对这样耸人听闻的行为非常不满。于是,趁着那一晚月黑风高,不知道是谁趁乱往神庙里放了火,一把火烧了那南栖山神庙。“在那以后的四十多年里,大家一直相安无事。老朽的小儿子也长大成了,娶亲生子”“可就在前些年,忽然有许多人声称得到了山神爷的托梦。南栖山神的信徒们又因此逐渐活跃了起来,为他重新建了一座神庙。”何老太爷低着头。现在丢了孙子,他也十分惶恐,甚至有点相信是山神的报复。谢归途则觉得奇怪“道士让他们用活人献祭”竟然有道士会提倡这样原始活祭的陋习,仙门不能坐视不理。“那些提议献祭童子的道士,是从哪里来的”谢归途问。“说是从南栖山上下来的。”何老太爷说。“传说,这深山里面有那么一个道观。偶尔有走投无路的人像去投奔,但从来没见有人真的找到过。”何老太爷招呼他们用了午膳。饭后,谢归途带着师弟回到房间里休息。何家照料的果真体贴周到。屏风后面的浴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旁边还摆了干净的衣物。“你先睡吧。”他对楚风临说。这小子也是一夜没睡,肯定已经累了。看着小师弟乖乖躺到了床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谢归途这才径自走到了屏风后面,脱了衣服,跨进了浴桶里。楚风临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睁眼望着天花板。两人之间只隔着个屏风,楚风临听着那一头的水声,几乎能够想象到师兄在做什么,是怎么仔细擦拭和抚摸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这种想象伴随着水声,不知不觉就侵占了他的脑海。昨夜那犹如昙花一现,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眼的雪白脊背,又不适时地浮现到了他的眼前。像师兄这样高洁如皎皎明月一般的人,只可远观,他从来不愿意让自己产生那些奇怪的亵渎的心思。但这缠绵不断的水声却令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似乎每一下都漾在了他的心弦上。他只需要下床,走几步绕过屏风,就能再次看到他所渴望着的风景。但他不能够这么做。少年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干脆蒙头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不听不看。另一边,水汽蒸腾,谢归途坐在浴桶里,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好几遍,总算是舒了口气。他还以为比起年轻时候,自己变了很多,唯有洁癖一成不变。谢归途把自己浸在浴桶里,左手搭在浴桶边沿,右手腕抬到了自己的眼前。右手腕内侧多了两个血红色的圆点,在他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清晰。谢归途洗完澡,换了身新的衣服,披散着湿润的发梢从屏风后走出来,就看到楚风临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衣服还给你。”谢归途把他的外衫递了过去,“怎么了,脸这么红。”还以为他是在被子里闷的。白天见外人的时候,谢归途都施了障眼法。此时那障眼法已经消失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真容。楚风临的视线和他撞在了一起,又仓促别过脸去,不说话。低着头接过外衫时,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玉簪花香。“师兄,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谢归途已经掀开了被子,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一抬手,灯就灭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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