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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十年来,医药世家明里暗里与皇廷作对,朝廷则连番选择忍让。
毕竟往前的几百年,医药世家一直与各大贵族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是一夕之间能够改变的。
但当时年少的沈遥凌并不在乎这个。
她是个局外人,不与任何一方有牵扯,自然是看什么不爽就说什么。
她口无遮拦得罪了许多人,又从不跟谁低头抱团,致使被排挤得更严重,于是沈遥凌也就对医塾不满得更厉害。
沈遥凌认为垄断之下的医塾腐朽不堪,她既然已经入了医塾的门,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从内部开始革新。
便想着拉拢同样被排挤的贺武贺金,帮助他们甩脱世家子弟的控制,想着跟他们结成同盟,成为独立于世家之外的力量。
贺武贺金在京城是崭新的面孔,才华横溢又饱受世家子弟欺凌,理应是沈遥凌同盟人选的最优选。
沈遥凌在他们身上是花了心思的,他们每每见到沈遥凌也总是忘不了说感谢她的话,一副无以为报的样子,言语中也十分附和她的理念。
结果上辈子,沈遥凌最终发现,这两兄弟才是叛变最快的人。
现在再看见这两人,沈遥凌自然没有好脸色。
敌人固然可恨,叛徒却让人作呕。
沈遥凌看一眼周围埋头干饭,像小狗一样单纯的同窗。
像洗了遍眼睛似的,笑容满意地加深。
宁府。
石砖铺就的庭院宽阔延展,所见之处除了梁柱台阶,极少看见仆婢的身影,若不是此处极为干净整洁,简直像是无人居住。
宁澹走进,沿着直线进了内院。
一位须发已近花白的管事站在门边,见主子进来便慢慢转身,笑脸相迎。
“公子,今日的训练可还满意?”管事熟练地问着这句问过了千百遍的话。
宁澹微点头,冷淡地“嗯”了一声。
管事笑容加深,“那,今日在太学里可还顺心?”
宁澹顿了顿,面上透出些犹豫、怀疑和茫然交杂在一起的神色。
但也只短短的一瞬,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抬腿跨过了门槛。
管事若有所思,停顿了少许,跟上去提醒道:“医塾来的夫子在清轩阁等您。”
话音落,宁澹脚步又一转,径直去了清轩阁。
里面果然有人捧了一个记事簿在等,见宁澹进来,便急忙跟宁澹请安,接着一一仔细说着流程。
这套事体是做惯了的,每次医塾要出巡时,都要过来提前同宁公子禀报,商量飞火军的行程。
宁公子不爱听废话,因此在禀报时,格外小心翼翼。
只是宁公子今日听着,似乎有些出神。
听完后,宁澹那簿子一眼都没看,便将内容全记了下来。
垂眸将桌上一盒飞镖摆齐整,边说道:“我无需马车。将我那辆给沈遥凌,她不爱与其他人同坐。”
那位夫子听了就是一愣。
宁澹没等到回音,侧目瞥他。
夫子连忙道:“沈姑娘已经不在医塾了。因此这次出巡,应当也不会去的。”
宁澹闻言微微蹙眉,冷嗤道:“不可能。你搞错了。”
夫子有些慌:“应、应当没弄错。沈家三小姐,沈遥凌,前些日子已经自请离院,现在去别的学塾念书了。”
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手中的簿子让宁澹看这次出巡的人员名单,以佐证自己的说法。
其中确实没有沈遥凌的名字。
宁澹的眉心缓缓地蹙得很深。
手中的动作顿了好一会儿。
过了半晌,夫子已冷汗涔涔。
宁澹才出声道:“你去吧。”
夫子喏然,迅速点点头离开,踏出门口时擦了把冷汗。
虽然莫名,但他仿佛觉得,若是再走慢一步,那盒飞镖恐怕要落到自己面上。
日光被树木遮蔽,屋内徒留阴影,一片沁凉。
宁澹坐在阴影之中沉默许久,面上的沉熟稳重仿佛被水洗去,留下一层沉郁的冰寒。
作者有话说:
遥凌具体是咋得罪医药世家的,这个内容跟事业线有关,现在还没机会写,但遥凌是好宝不会胡说八道的~~主要还是涉及到利益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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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宁公子无关”◎
不知不觉间,在堪舆馆上学也已经有了些日子。
天气好的时候,沈遥凌跟着他们蹴鞠锤丸,不过沈遥凌身体底子不好,看得多,上场的少。
天气不好,便聚在一起守着火炉闲聊。
李达摇门前枣树,摇下来一盆子冬枣,洗洗干净放在桌上大家拿着吃。
屋外细雪纷飞,有种别样的宁静。
王杰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食指“嘘”了一声,招呼大家凑近,小声说。
“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学塾里,有个幽魂夫子。”
“幽魂夫子?”
这个噱头果然吸引人,众人都面露疑惑,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王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亲姐也是从堪舆馆结业的,这可是他们那一批才知道的秘密。”
“你们看,教算术的是郭典学,教文法的是周典学,对吧,这些我们都认识。但其实还有一位典学,我们从没见过。”
“啊?那他是教什么的?”
王杰摇摇头。
“不好说。但是我姐说,大部分考卷都是出自这位典学手中。有些题出得特别玄妙,甚至连专授这课的夫子都讲解不了,最后翻出来,竟是百年前书中的一道题!而学生若是考得太差,批改回来的考卷上会留下一个血手印,就是被这位幽魂典学下了诅祝……”
屋外吹进来一阵冷风,人高马大的李达搓了搓手臂:“王杰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这种事怎么好说停就停的?越是有人不爱听,便越是说得起劲,主打一个逆反。
王杰阴恻恻地低笑两声:“他的幽魂困在堪舆馆中日日不得安宁,在各处飘荡,偶尔被学生撞见,就会——啊!”
“啊!!!”
王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所有人跟着大叫,一群脑袋抵着脑袋认真倾听的人直接蹿了起来,在原地弹跳一下,放冬枣的盆被撞到,枣子叽里咕噜滚得到处都是。
众人大怒。
“王杰你喊什么!”
王杰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窗,那扇窗没关紧,被寒风吹得吱吱呀呀地晃。
一开一合间,露出窗外一棵光秃秃的枫树,枝桠上站着一个神色冰冷的人。
众人皆是一悚。
讲着鬼故事的时候突然看见这一幕真的很吓人好吗。
沈遥凌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讶然喃喃出声:“宁澹?”
那个顶着飘雪站在树上的人,正是宁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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