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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到了监狱里,可没有这么温柔的待遇了。”
厉怒极反笑,他可不是加百利,用不着怜香惜玉,缠着黑布的手稍稍使了几分力度,那个漂亮女人就泪流满面的开口了:“说!我说!”
“妈妈!”小男孩穿着漂亮的毛衣和长裤,想要扑到厉身上,被护卫按住,他不停挣扎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妈妈!”
“埃里尔!”
年轻女人哭泣着央求:“别伤害我儿子——”
蒂尔如遭雷击,他窒息片刻,双眸通红的瞪着他们母子,大声质问:“你刚刚叫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人看着蒂尔,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估计是认出了蒂尔的身份,低下头颤声说:“埃里尔,加百利先生取的名字,埃里尔冯。”
埃里尔冯。
和师母死去的儿子同名。
丑陋的真相昭然若揭。
一种恶心的反胃感油然而生,从指尖开始泛着冷,世界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可是撕下这层虚伪的皮囊,露出的皮肉太过丑恶,让蒂尔一时无法接受。
居然是这个原因。
恍惚间,厉叹了口气:“死心了吧。”
他摆摆手,护卫将女人和孩子的嘴巴堵上,一齐带走。
太阳已经渐渐明亮,从朝云里冉冉升起。
可吹在脸上的风还是这么冰冷。
不知不觉,蒂尔失魂落魄的走到了院子外,师母已经在浇花了,这是她惯常的习惯。
她一眼就瞧见了他,关切道:“蒂尔?大清早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蒂尔不搭话,颓然坐在石凳上。
她不放心的坐在他身旁:“你这是怎么了?”
蒂尔摇了摇头,随口说:“刚出了任务,有些累。”
她连忙起身,朝房子里走去:“我刚熬了青菜粥,吃点吧?你老师大清早又跑出去锻炼了,到现在也该回来了,刚好给你们都盛两碗。”
“不!”
一刹那,蒂尔猛地站起身,脸上浮现厌恶的神色,厉声道:“不用了!他不会回来了!”
她愣愣的瞧着他,早晨的冷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头发:“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蒂尔久久注视着她,沉声道:“他已经被抓了。”
他望着她逐渐苍老的容颜,想到自己年幼时缠着她讲故事,上学时期盼着他们学校开家长会,填报大学志愿时,加百利在台灯下将那本指南都翻烂了,军校毕业,他们一道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往事太多了,恍如一场梦。
蒂尔不擅长蒙蔽自己,说他冷酷无情也好,说他大义灭亲也罢,他活的很清醒。
他亲手抓捕了加百利,他要眼睁睁的确认自己的猜想,不动摇一分。
就像父亲的死亡,家族长辈总想给幼年的他心里面塑造一个优秀的父亲形象,可他远比同龄人更为早熟敏锐。
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为救另一个男人而死的时候,他想起母亲逐渐憔悴的容颜,和她冰冷的死亡证明书。
蒂尔艰难的呼出一口气。
他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走到师母面前,闷声道:“您是不是也知晓一些。”
她猝不及防的哽咽出声,抱住了蒂尔颤抖哭泣:“对不起”
蒂尔说:“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他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您!”
师母摇了摇头,低声说:“埃里尔死了,我恨他入骨,恨了几十年。”
她松开蒂尔,缓缓走到庭院的葡萄架下,衰老的容颜只有一双眼仍旧明亮:“我将一切归结到加百利身上,他总是默不作声,不分辨一句话,有时候,我明白他也是无辜的,可是我忍不住不怪他,如果当初他的做法没有那么激进,那些毒贩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虐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但是冷静下来,我又明白,我的责怪是毫无道理的,他没有做错,他也是受害者。”
“当初怀埃里尔的时候,我吃了很多苦头,慢慢他长大了,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她似乎想起了埃里尔的模样,苍白的笑了笑:“早知道这苦难没有尽头,我宁愿不把他生下来。”
眼泪不断从眼角流淌下来,她哽咽道:“总之,我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也不愿意为他生育。”
“他闷不做声,我也无话可说,我们像陌生人。每晚,他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有一天,他打开了门,笑着跟我说,他给儿子报仇了。”
蒂尔知道此事,那年在加百利的精细筹谋和布划下,帝国军队一举抄了南三角毒枭的窝,彻底拔除了毒根,这个成绩太过丰伟,后来他一路升官,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一晃又过去这么多年了,磕磕绊绊,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师母拿起了水壶继续浇花,神色平淡而麻木:“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想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很抱歉,我还是没有做到。”
蒂尔垂下眼睫,握紧了拳头。
她放下水壶,往屋里走,用往常一样的轻松口气:“喝点粥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蒂尔沉默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
他想起儿时记忆里母亲的病容,如果父亲没有为那个男人挡枪,他也不会无家可归,母亲也不会抑郁而亡。
而这栋曾给与他很多温暖庇护的两层小楼,也在这个晨曦中土崩瓦解,无数粉尘在阳光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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