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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策及时察觉,“怎么了,冷么?”
正要从里面把两人的被衾扯过来,余清窈忽然撑起半身,望着他,眼露不安,忍不住提起那件事。
“殿下……我今日看见了一个人。”
她说到这里,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不可能说她看见了上一世杀她的人,这太荒谬了!
如若不是她自己重生,也绝不可能相信这样怪诞的事情。
“看见谁了?”李策没有因为她的支吾而没有当回事,同样坐起了身,认真看着她。
“……”余清窈咬了咬唇,纠结了半晌才慢慢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殿下若是我说做过一个前世的梦,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说说看。”李策把被子慢慢裹在她身上,静静看着她,神色平静,就好似她说什么荒诞不经的事他都能理解。
余清窈拉着被衾包裹自己冰凉的四肢,她努力抱住身体,不让自己因为胆怯而颤抖起来。
“……殿下从前问过我胸口上的伤疤从何处来的,那是一日我做过一个梦,梦见那个人射杀了我……醒来后,它就在了。”余清窈手捂在心口上,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仿佛是那惊弓之鸟,久久不能平静。
“我今日在药院看见的那个人和我梦里那人一般,额角上有个逃字的黥刑……瞳仁也比寻常人淡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人长他那样……而且他知我在这里……”
余清窈又打了个寒颤。
若她的直觉没有错,那道目光一定是在盯着她。
“……他是不是来找我的?”余清窈自己都说得不确定,可偏偏她为这个怕得不行。
他是不是来杀她的。
李策眸光慢慢凝起。
他所梦的,亦是余清窈所梦的?
那干涸的土壤,枯黄的野草,蔓延的血河,苍白濒死的小脸……每一个细节还历历在目,真实地仿佛就发生在他眼前。
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策也觉得很怪诞荒谬。
可偏偏他又忍不住想起,难怪第一次见到余清窈的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晨霜朝露,好似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的脆弱。
一抹游魂,不知道何处是归处。
余清窈眼睫沾湿了,半张脸都掩在薄衾里,怯怯得看着李策。
李策凝视她,心口好似给挖去了什么,放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慢慢抬起,在余清窈眼下温柔地擦了擦,余清窈还以为他会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不想李策一言不发蓦然就起身穿鞋,扯了外衣披上,就准备往外走去。
余清窈见他居然要离开,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从被子里挣了出来,赤脚就踩下床,跟了上去。
“殿、殿下……我真的不是乱说……”
或者就当她是在胡说八道、莫名其妙也好,别不理她。
余清窈泪眼婆娑地想揪住李策的袖角。
李策听见她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又急忙停下往外迈的步子,转过身就被余清窈一头撞进怀里。
掌腹下那纤细的身骨在颤抖,就像是怕被抛弃的小猫。
“抱歉……”李策圈紧了她的腰,牢牢搂在怀里。
就因为他的心切,让余清窈受到了惊吓。
他又在她发顶轻轻吻了吻,尽量放柔了他已经紧张到僵硬了的声音,“不要怕,我只是出去交代点事情,不走,很快就会回来了。”
余清窈被他用力勒着腰,好似就要断了,可她的不安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要被李策紧紧抱住,她好像就有了重量,能稳稳地立于世间,不怕飘荡无定。
“殿、殿下信我?”信她那莫名的担心害怕,一种没理由无法解释的妄想。
“我自是信你。”李策的声音温柔。
暂时安抚好了余清窈,把她抱回到了床上,裹好了被子,李策才推门而出,先把载阳叫了下来。
“从今日起,你好好保护王妃。”
载阳‘啊’了声,挠挠头,“发生什么了?”
李策却没有理他,又朝外面喊起福安、福吉。
小院里不一会就变得灯火通明,福安、福吉两人迅速赶来。
李策直截了当地问道:“应峥的行踪查到了么?”
福安及时回答:“两天前他在中都甩开了我们的人之后,暂时还没有新的线索……”
“殿下说过他是扳倒楚王最有力的证据,我们的人一直都在追踪他的下落。”福吉气道:“他就是狡猾,拿准了我们要生擒他为人证……”
李策闭上眼,再次深深呼吸了下。
起初他还以为应峥是打灾银的主意,可明明他将银子分作了几路,安县、平县还有宁县,他哪里都没去,独独跟着他们去了最严防死守的中都。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灾银?!
倘若他把余清窈留在中都,岂不是让他方便行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李策双眸倏然睁开,他看着两人:“应峥现在就在安县,下午时,王妃见到他在这庄子上。”
福安、福吉齐齐一惊。
这应峥居然如此狂妄,不逃反而追着他们到安县来了!
“找到他……”
李策寒眉冷目,梦里那温热的血好似又沾湿了他的鞋,他的声音低寒森冷:“孤要他死。”
烧死
夜阑人静, 荒庙的破窗洞里照出橘黄色的火光,就像是撒了一地的金稻谷。
大水过后,安县有不少这样荒废的破屋破庙, 都成了无家可归之人最后的栖身之所。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分享,今日破庙里就来了三、四个不速之客,把里面暂居的流民通通赶了出去。
其中一眼角有伤疤的男人进来就开始四处翻找, 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反而还有一股子难闻的陈油怪味,他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到火堆前,拿起腰间的酒葫芦, 凑在嘴边喝几大口,又递向角落。
“喝不喝?”瞥见他脸上的血, 伤疤男又嫌恶撇下嘴, 道:“啧!你这张脸也不洗一洗, 明日就该臭了!”
另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转过头也瞧了他一眼,嬉笑道:“为了能混进去, 你也是真舍得, 这手说脱下来就脱下来……”
他还没嚷完, 那角落里的男子就扶住自己的肩, ‘咔嚓’一下把脱臼的地方扭了回去。
“……”那男人顿时目瞪口呆,举起拇指哥:“还是你小子厉害,殿下身边就该是你这种一声不吭就干大事的人。”
“去去去, 好不容易借着谢家的车队混进庄子,却什么也没做就出来了,白费了那一番机缘巧合, 现在又打草惊蛇了, 你夸他做什么?”
这几人都是楚王放在秦州各地的眼线, 是收到了命令特意过来支援应峥,虽说是要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到底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对于楚王一直放在身边重用的应峥总是有些妒忌。
疤痕男忍不住就冷嘲热讽起来。
应峥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手熟练地卷起一条绷带就缠裹住自己的伤口,随口道:“她身边有护卫盯着,那个老和尚看起来也有些腿脚功夫,还不知道深浅,你们什么都没有查清楚,还怪我?”
“是你非要那么早进去,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查不是!”疤痕男没想到被倒打一耙,十分恼怒。
“哼!等那黑风寨的人回过神来知道又给你利用了,届时反过来把我们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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