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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明韫冰打开门,来送早膳的小二顿时鱼贯而入,打散了想做思想教育的大神话音。
然而丰盛多样到有点夸张的早茶让神明蹙眉:“怎么有这么多?我记得不曾有给那么多钱?”
明韫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二们一边瞅他一边笑的很有内容:“这个嘛哈哈哈哈,这个是咱们掌柜的给明公子加的,咱们这小本生意刚好满三年!有钱没处使!哈哈哈哈!昨晚那顿比这多两个八仙桌呢,掌柜的看您喜欢吃水晶虾,这不是有虾片粥吗?您快用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嘿嘿嘿!”
“…………”
上神一言难尽地见明韫冰泰然自若坐下,拿起一看就是专门从藏品里找出来的一对银牙玉箸,慢条斯理开始在一桌子琳琅满目里挑拣。
“…………………………”
刚要对虾饺下筷,手腕就被勾陈擒住。
他略抬下巴,只见神明表情间有种很难形容的复杂,就像看见别人在自己领地瞎采的沉默野兽。
“撤走。”上神冷道。
他威严很足,小二们生怕他怒来抄家,还在上菜的赶紧往回撤,其他人一人端几个碟子,没命地逃,很快桌上就只剩两碗淡粥了。
梁陈松手,把寒碜的稀粥推到明韫冰面前,一句“莫食施舍之物”还没出口,就听鬼帝大人食指敲了敲碗沿,语出惊人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得亏神明没吃,否则一定得颜面扫地,喷饭如雨。
然而这话实在是有点好听,大神脸色顿时就缓和了。恢复正常。
明韫冰拿他脸下饭喝了一口,就不动了,倒茶慢品。
他们俩其实要不是受第二阶天影响,都是不用进食的,勾陈上宫禁欲已久,都靠修炼,明韫冰戒断颇长,不爱珍色。
上神略用了一点,便也开始喝水,并瞟过明韫冰的侧脸。
“你今天跟我出去。”
明韫冰对他皱眉——问“为什么”。
“度化。”
“不。”鬼帝大人说,“我不想看见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首先,我不是人;其次,你应该要见。”
“如果我坚决拒绝,你我在这里开战恐怕不太好收场吧?误伤凡人,怎么算?”
两人对视时,明韫冰看见上神眼底明显软化了,如同坚冰火燎。
“你想怎么办?”良久他涩声问。
明韫冰睫毛下垂,视线落到神明的嘴唇上,但不发一言。
屏风挡住逐渐明亮的天色,刚合上的门缝之间堵着磅礴的灵光,帘幕下的修长兰草刚被阴郁的鬼气打蔫,瞬间就又被纯澈的神光催得精神焕发。
是难说的,当你看见他的时候。
那一眼,你就知道是不同的,和别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往常繁复的、无聊的、痛苦的、重担的一切,都在他身上湮灭无痕,只剩下我与你的存在本身,在生命的起伏里喘息着。
就像原始蛮荒时代,兽的爪牙在乱草中挣动。
纤长的叶脉刻下一道万古的划痕,穿透时光割在你的颈部,是我的指纹。
他把一切光源都拥堵,自己变成光影的一切,俯下身来。
在忽明忽暗的暧昧中我宛不自禁般抬起双手,却被他更快地拉扯入怀,像夜幕降临大地一样细腻而全面地吻住。
桌椅倾倒,脚步仓促,纱帘皱折,明韫冰被他抱着抵在墙的折角,狭窄空间里全方位地被侵占掌控,连呼吸都不被准许,在窒息的时候只是被吻得更凶,像是一种挑衅的惩罚。
他是神明吗。这样热烈地汹涌着一己之私,他是神明吗?
还是只为了我?
明韫冰勾着他的脖颈偏过头大口地喘气,只感觉耳边还在被密密麻麻地吮咬,就像细微的电火在烧。
他抚过神明的侧颊,只觉得是那么滚烫,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不堪一击还是表里不一;但明韫冰没有追问,只是凑近了,在那鬓角烙下一个湿润的吻:“我想是你的。”
梁陈呼吸颤抖地拥住他,仿佛千万年的冰川绝域都在这样深重的示爱中坍塌,但心底始终顽固的那一隅却立地顶天,极尽残忍地叫他止步。
天命与缘分并非不可兼得,只是要想不辜负,只能选择一个。
当你已经付出极大勇气向我袒露最不可启齿的心思时,我却无法放任自己回应,那又是怎样的痛苦?
梁陈深吸一口气,似乎肺腑化作冰雪千里,又在烈风里高扬入天,顷刻撕碎。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出三十三重天望舒古神愁结宫里那一大片一大片的丁香,常年盛开的淡紫在一眼望去时,皓云明月下,是难言地伤感的哀美。
为什么你的味道让我想到丁香?
明韫冰埋进他颈窝,冰凉的鼻尖擦过皮肤,微湿。
须臾他轻声说:“你太坏了。”
那声音轻的就像蛛丝,稍有留神就不可能捕捉。
神明无声地松开了禁锢他的双手。
汩都,求雨台。
所谓度化,就是让断情绝欲、视凡人如蝼蚁草芥的人,和人族其乐融融打成一片。
当然对鬼帝大人来说,叫他亲切和蔼还是难度系数太高了,勾陈让他从简单的开始做起——汩都已经三年没有降雨了,上神正和当地人查探此事,又在母亲河的边上沿岸每隔几十丈设立了一个求雨台,布阵点兵,只等良辰吉日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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