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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晓本来还挺害怕,一抬头看见苏视脸上的五彩缤纷,顿时表情一扭曲。
苏视大怒:“你还敢笑!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送王公子的文集扉页上是不是你画的猪头!我书房里藏了八年的老白干是不是你在偷!”
徐晓晓一边狂笑一边跑:“就是我——你能拿我怎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你拼了!”
加起来可能还没五岁大的两人冲的园子里鸡飞狗跳的。徐晓晓奔了个弯,不小心就跟一个人撞上了,那人手里一杯茶,直接打碎在地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一半,才发现这人是谁,急忙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这是一处桃树下的石桌石凳,说话声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大,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好在今天也不热,梁落尘坐了片刻,也有心开口聊了几句。
徐晓晓跟那个王爷关系好,跟这个却不太亲,所以很是拘谨,一副伪装闺秀的模样。
梁落尘笑了笑:“无妨。”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玉,那东西说玉也不太像玉,冷白异常,半只手大,袖珍精巧,是个窈窕的女人象。
徐晓晓只掠到一眼,梁落尘就把它收回袖中了。
追来的苏视一见孩子闯祸了,连忙说了几句好话。梁落尘当然不为难孩子,把徐晓晓放走,跟苏视对坐了下来。
梁落尘最近清减了不少,不过两三日,衣带都宽了。他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散不去的忧愁,看一眼都令人心生怜惜。
苏视拿茶壶:“王爷不去吃一串吗?那边炉子和架子都多,想吃什么都行。嫌我们家东西不好吃啊?——梁远情都吃一轮了。”
梁落尘执杯,让茶嘴里的清茶浮满了杯子,又款款收回,淡笑道:“尝过了,大将军盛情难却。”
他之前自请去守边,没有被许,还被皇帝骂了一顿,身上那种求而不得的气息是愈发浓厚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远处——明韫冰随着人转去了后庭里。
梁陈看样子是想跟去,不过被老苏扯住,说了他两句,他那脸皮居然能够红了。看得旁边的徐国师不住地摇头,笑得高深莫测。
苏视想起他喜欢那个石头是以明韫冰为原型刻出来的,便咳了两声:“落尘啊。”
梁落尘眉睫一抖。
“过两天就是结缘节了,你有空也多出门走走。其实你想吧,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更何况,那就是块石头啊!苏大学士相当的不理解!
梁落尘温温和和地一点头:“嗯。”
他越这个态度,苏视越知道,自己说的话在他耳朵里比一个屁还没影响。他也不再多话,随口跟梁落尘扯了点别的——人要是走到低谷,除了自己能放过自己,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
坐了一会儿,梁落尘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苏大人,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嗯,什么?”
“我见圣上时,出言无状,惹得龙颜大怒,他往我身上摔奏折时,我垂头一瞥,也就是很巧……”梁落尘的声音很凝重,“我看见了你的名字。在弹劾的奏章上。列了几句你平素的题诗,罗织的罪名是‘不敬君上,含沙射影’。”
他说:“不止一份。”字字句句却都撞在苏视心上,在他脑子里像雷一样,道道劈下。
“是谁我却没看清楚,太仓促了。”梁落尘快速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妙。不过我不便插手,你也知道,这十几年来,是怎样走到今天这步的。”
当然知道。
最清楚不过的,就是他。
数年前,本朝正式立,国号为新。太祖梁昭潜伏几年,一举攻下皇宫,夺得玉玺,并诛杀顾氏余党,当时的开国功臣,到今天,死的死退的退,只剩下苏家一脉了。
也仍然是苟延残喘。
苏视避其锋芒,不在朝堂,早年也不是没有向皇帝请旨去地方。只是皇帝压着不让,说他是心腹,肱骨之臣,怎可离君千里?再有,他的家就在汨都,双亲的坟茔都在城外,他也不想长久地背井离乡。
他留京,不敢结党,然而这朝堂哪是可以独善其身的?只要身在其中,就必有立场。
连梁陈那种闲散王爷,都是保皇的。
梁落尘想要处江湖之远,不忧其君,也只能是想想。他身中奇毒偏偏落难凉珂,被一块石头救了,令那石头堕入情网,最终勾结顾平渊,又自食其果。焉知从一开始,就不是凑巧?
就算明韫冰没有跑去掺一脚,只怕顾平渊的鬼兵也炼不出,时想容也照旧会崩溃,只是大约是别的手段。
苏视从来心怀百姓,要实在说来,他并没有什么立场。他的立场就是苍生。
如今太子已立,是二皇子,但是太子体虚多病,多少人还惦记着那个位置。梁斐封王之后,本该去藩地,偏又靠着他母妃的枕边风死活不去,用意简直昭然若揭。
更别说梁陈早在时想容身上拿到了梁斐的信物。
只是君心难测——皇帝一方面不可能不知道三殿下的小动作,一方面却又装瞎。这个关头又不准梁落尘出京,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皇帝野心勃勃,清算完老臣之后,便靠科举提上来一大班子新人,用的十分顺手。除了几位确实能力卓绝的大人,例如右相王岸时。其中也有靠投机取巧进入仕途的,最玄乎的就是李鼎和舒潭——这两人说的好听是徐国师的门生,说不好听就是他养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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