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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时钱世新便起来了。他隻睡了两个时辰,这一日发生太多事,于他而言颇是惊险,他疲倦却也思绪繁多,睡不安稳。
早饭还未用完,就又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姚文海回家了。
亲信言遥来报,一早姚夫人便差人送来口信,说是姚文海昨晚回到家中,毫髮无伤,就是身上脏些狼狈些。言道马车遭劫那日,姚文海独自逃脱,自行躲藏了起来。因害怕再遭追杀,所以不敢露面,流浪了这段日子,觉得颇安稳了,这才悄悄回家。
钱世新冷笑︰「就他这般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还能独自流浪大半个月,毫髮无伤,自行回家?唬弄谁呢!」
言遥道︰「那属下去查查看,是谁人收留了他。这人不动声色行事,瞒了这许久,忽然将人放了回来,也许有所图谋。」
「自然是有图谋。」钱世新道︰「也太巧了些。我们昨夜围街剿匪,他昨夜便回来了。」这个幕后人,必得揪出来。钱世新起身,带上言遥,亲自去太守府。
蒙佳月很快出来相迎,她满脸喜悦,神采奕奕,整个人焕然一新,没剩下半点憔悴忧心。显然儿子平安归来让她极欢喜。
钱世新假惺惺地恭喜了一番,蒙佳月也假惺惺地客气。钱世新知道,蒙佳月这么早迫不及待叫人来报信,是为了打他的脸给他难看。他暗示这孩子在自己手上,结果不是。
钱世新若无其事,只道为了查案,有些案情细节得问问姚文海。蒙佳月未推辞,让人将睡下的姚文海叫了出来,说钱大人来问话了。
过了好一会姚文海来了,钱世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这皮白肉嫩的,哪像流浪过吃过苦的。还未开口,却见姚文海给他更惊讶地问︰「钱大人,方才我院里小厮说,昨夜里安水街出大事了?」
钱世新心里一动,道︰「有人报称在那街中看到有劫匪踪迹,绑了个如你这般年纪的少年,我答应过你母亲定要全力搜寻营救于你,便派了官兵围街抓人。」钱世新一边说一边打量姚文海的神情,时间碰巧真的不只是碰巧对吧,那个幕后人趁着搜街大乱之时,将姚文海送了回来。那时官府的人马都在安水街,无人注意太守府。
果然姚文海道︰「那个报信的人对大人说谎啊。哪里有什么劫匪,我自己便是一直躲在安水街里头。」姚文海将事先商议好的说辞讲了一遍,钱世新听得更是怀疑。
这下可好,不止时间巧,连地点都巧了。大家都混安水街是吧?钱世新仔细一问,姚文海还都能应付得上,怎么从马车逃的,从哪儿跑,怎么到了安水街,在哪儿怎么躲藏,那个废祠在哪里,如何度日的等等。
蒙佳月在一旁听得抹泪,哭道︰「苦了我儿。」
钱世新面无表情,转身嘱咐言遥派人到安水街查探去,废祠和水安堂,都得仔细问清楚。
他转回头来,姚文海对他抱拳施礼︰「大人,那报案之人所报之事为假,想来定是有所图谋,大人可曾将他扣下?这人定得好好审审,他编排这般大谎,说不定就是细作一伙。惹得大人出动官兵围街,听说还真遇着个强盗打起来了,死伤了许多人。大人,那报案的是不是故意引官兵上鈎,欲劫杀城中兵将?大人切莫放过他,抓起来好好审一审。他看到的劫匪是何模样,被绑的少年又是何模样?搜街搜不出来,他如何狡辩?」
这一长串明问暗讽,钱世新脸抽了一抽,万没想到,他原想抓住姚文海把柄,却被反咬一口。钱世新板着脸,他哪里变得一个可疑的报案人来,所以真的是被那鲁升坑了。主意都定得不周全,弄了个烂摊子让他收拾。钱世新只得道︰「那报案之人说完便跑,也不知是哪里人士。如今这般说来,确是我疏忽了。我让衙差们全城搜查,定要把他找出来。」
姚文海和善微笑,一脸无辜,又道︰「说起来,真是感激钱大人。我家落难,父亲被冤,大人还对我们如此照顾。那报案人扯慌跑了,这般明显靠不住,大人还出动全府官差搜街,不惜扰民惹駡名也要解救于我,当真是义薄云天,我谢过大人,代我父亲也谢过大人。」
蒙佳月在一旁附合,也连声称谢。
钱世新脸再抽得一抽,他觉得自己被駡了,被駡了,还发作不得,因为对方客气得不得了。钱世新深吸一口气,宽慰姚文海几句,又说了些客套话,转身沉了脸离去。
钱世新回得衙府,很快言遥报回了消息,那废祠里确实有被褥和馒头碎,还有个碗,还有两件脏衣,看上去像是有人流浪汉住过,衣裳大小确是十来岁少年穿的。水安堂里也问过了,他们不知道废祠有人住,倒是堂里这大半月总丢些东西,被子、吃食之类的,还有衣裳。周围也问了一圈,没人见过流浪的小少年。
言遥刚报完事,蒋鬆派人来了。说是昨夜险些抓到细作杀手,全靠钱大人的情报。昨夜里听说是有人报案,那报案之人定知晓细作内情。蒋鬆问钱世新报案人身份情况,报案时如何说的,是否还有其他綫索。让将那人带去紫云楼,有话问他。
这番问的就要比姚文海更细致多了,何时报案,哪位衙差接待,具体细节,案录在哪儿等等等等。
钱世新完全没脾气,很好啊,大家都抓到了这把柄,且说辞还不带重样的。钱世新不能像打发姚文海那般打发蒋鬆的人,便说人是鲁升大人见的,后让那人回家去了,免得细作觉察了起疑心。最后确定消息可靠让重兵围剿安水街也是鲁升大人决定的。所以蒋将军想瞭解细节,他得去问问鲁升大人,以免这案子里有需要保密的重要内情。
那人走了。钱世新去找了鲁升,将事情告之。鲁升幷不在意,道︰「你这般回得甚好,蒋鬆想知道什么,便让他们来找我。谁不服气,想做什么,便让他们来找我。我到这儿来,便是给你撑腰的。我是巡察使派来的属官,又比他们官大一级,他们能如何?」
钱世新自然不能有异议,蒋鬆不能如何,他当然也不能如何。
鲁升又道︰「其他的事你先莫管,搜捕屠夫的事我来安排。蒋鬆要如何随他去,眼下最重要是抓紧时间将他干掉。不但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且要拖累住龙大。你安排得如何了?安二姑娘的婚礼,是在后日吧?那日便得动手。」
钱世新忙道︰「是。今日正要去安家张罗此事。」
鲁升拍拍他的肩︰「你专心先办这事,万不可出差错。灭了蒋鬆,压制住龙大,你在平南郡才能站稳脚,我们将你扶上太守之位也才会顺利,算算时候,辉王很快会有动作,我得去前线接应,不能一直在这儿扶着你走。」
钱世新有些不悦,什么叫扶着他走。他又不是残废。
薛府里,薛叙然真病倒了。昨日本就有些身体不适,结果夜里出了那等大事,他忧心善堂老小的安危,忧心他那一条街的乡亲和房宅,还有那两个麻烦精,谁都莫要出事才好。这一着急,病情来势汹汹,半夜里再撑不住,晕沉沉躺下不能起了。
幸好醒来后听得好消息,安水街和善堂的人均无事,两个孩子失踪了。但善堂陆先生发现废祠里有人悄悄按原先他们给姚文海准备的那套说辞安排给照办了,放好了物什在那处。接着又听说昨夜里姚文海回家了。之后衙门果然有人来盘问,大家按准备好的说,顺利过关。
薛叙然心头一鬆,看来是安若晨那边的人将两个麻烦接走了。他嘱咐看着点安家,若是这几天安若芳也回去了,就无事了。再有,近期内都不要与安水街那头接触,以防官府还盯着捉把柄。
向云豪应声,转身准备去交代下面人,薛叙然却又叫住他︰「我生病的事,莫让安家知道。若是安二姑娘去喜秀堂递消息,让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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