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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温,戈尔温……”罗坦德用胳膊肘戳他:“奥结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戈尔温回神,匆忙站起身。
奥结看着他,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戈尔温,你来说说文艺复兴前后圣母像的区别。”
“我不知道……”
前排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奥结叹了口,没再说什么。
戈尔温刚坐下,罗坦德就担心地问:“你最近状态很不好,还是因为家里的事吗?”
“没事的,我已经走出来了。”
这类似的话,戈尔温自己都数不清说了多少遍,对威裴,对罗坦德,以及那些以前并不相识的同学。
他们像是雨后的春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瓦圣保昂首位的父母在度蜜月时不幸遇难,作为擂台主的戈尔温岌岌可危,无数双手想要探究他的秘密,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称号,变成了啄食普罗米修斯的鹰,将他的骨头也吃的一点不剩。
奥结下课后将戈尔温叫到办公室,她吹了吹手里的热可可,问:“你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交上来的作业也画的乱七八糟,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戈尔温沉默着,直到热可可的蒸汽消散,奥结也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父母的事很遗憾,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自己毁掉。”她宽慰着戈尔温:“你是瓦圣保昂最优秀的学员,我们还是希望你不要就这样一蹶不振”
戈尔温攥紧的手松开,轻轻回答道:“我知道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戈尔温并没有走太远,他在走廊上看落叶被风吹得打旋。
奥结和其他老师谈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门后传来。
“这可怎么办,我们费尽心思培养他,现在这些成果就要毁于一旦了,我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威裴都没着急,你着急什么。”
“该死的,那人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他难道不希望他的课题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虽然不知道他的课题是什么,但要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他就不会把自己儿子也搭进去……”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戈尔温额前的碎发被吹起,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他将身子探出走廊,在扶手上摇摇欲坠。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戈尔温重新坐在课题教室里,发现自己再也画不出来设计稿了。
白色的纸张像是黑洞,他拿起笔画着自己也看不懂的线条。
罗坦德知道后,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校诊所的医生告诉他,这是应激后产生的心理障碍,只能靠自我调节和药物辅助。
但戈尔温将那些装满花花绿绿的药片盒子全都塞进了抽屉里——精神类药物都含有副作用,依赖性,记忆力下降,躯体症状……
这些症状让艺术工作者们谈之色变。
戈尔温认为自己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独自一个人呆在课题室里。
威裴的课题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像是进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不能和别人交流,只能自己消化。
教室里的白炽灯照的眼睛发酸,戈尔温用刀片削着手里的铅笔,白色衬衫为了不粘上碳粉被他卷起,露出左胳膊上或深或浅的划痕。
他的另一条手臂上却完好无损——因为右手还要用来拿笔,他怕自己在有灵感的时候不能将它们画出来。
胳膊上的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清醒的让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灵感的事实。
“咔。”手里的铅笔被折断,戈尔温将桌上所有的纸都扔进了垃圾桶,恐惧搭上他的神经,眼睛里的瞳仁颤抖着。
怎么办,为什么画不出来了?
已经过去多久了?一天,一周,还是三个月。
威裴很久没来找过他,戈尔温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足以撑起课题,这个本该两年前停止的课题在回光返照后死去。
戈尔温开始尝试着脱敏,自虐式的把自己从过去扯出来,他将夜晚的灯全都熄灭,呆在黑暗里整宿睡不着觉,最后从抽屉里取出封存已久的药片。
咸味的药片真的很难吃,戈尔温艰难吞咽着。
幸运的是,他克服了黑暗。
遗憾的是,他的灵感并没有回来。
罗坦德站在路灯下给戈尔温发消息,今天是期末演讲的日子。
往年演讲的人选都是戈尔温,但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名额落到了大二的一个学弟头上。
加州的冬天没有雪,罗坦德看着手机轻轻嘟囔着:“原来没有你,我也还是成为不了瓦圣保昂的首位啊……”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只在一人之下。
手机界面里停留着罗坦德发出去的消息。
罗坦德:你在哪?
戈尔温:课题室。
罗坦德:快点出来,礼堂的演讲要开始了。
过了一个小时,罗坦德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戈尔温突然的失联让罗坦德莫名心慌起来,他想起威裴交代过的——不要让戈尔温单独待着。
罗坦德看向教学楼,课题室在三楼第四间。
一个,两个……
第四间教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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