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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整理了下刚才被我拉散的运动服领口,遮住露出的一线锁骨。
我在看他心口新的数字。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氛围静得异常,侧头正撞到裴追的视线。
他也在看我。
我顺着裴追目光看去,才发现他盯得是我的颈部至肩头一线。
裴追皱了皱眉,忽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脱了。”
光天化日……脱什么?我的耳朵又出了新的问题?
直到后肩一阵锐痛,我才反应过来——人家小裴总霁月光风,又知恩图报,指的是要看我后背被花盆撞到的伤势。
“没事,没那么娇气。”我笑道。
裴追完全当我是空气,面无表情且十分固执地看着我。
他这副神态真是像极了从前,别人看来恐怕显得强势。但我却渐渐从那副冷漠的姿态中莫名品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就像你从小养大了一只雪豹,如今它是只当之无愧的丛林霸主了,却依然习惯性地跟着你,像小时候一样固执得一本正经。
我只觉心头像被挠了一下,便顺从地脱下了风衣。
裴追神情冷淡地走到我身后。
我现在穷得厉害,衣物都是买的打折地摊货,许多是码数不合的,风衣里头这件圆领t恤便是如此。
松松垮垮的领口半吊着,脱下外套后,锁骨和胸口一线肌肤赤裸地暴露在微凉的秋风中。
“这里肿了。”裴追的声音冷凌凌的,和他话语一切落下的,还有他冰凉的指尖。
这个姿势……他贴在我身后,平稳清冷的呼吸就靠在我耳畔。
我情不自禁地轻轻战栗了一下。
裴追的手指却不甘寂寞地画了个小小的半弧,像是在按压肿胀的部位查看伤势。
他的指尖对我而言就好像长在心头的羽毛,初春最嫩的叶芽,所到之处,我的毛孔都为之颤抖和张开。
他仿佛引动了一汩热流,淌遍我的四肢百骸……所有可说、和不可说的地方。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不可言喻的勃发。
那一刻,我内心百感交集,虽说重逢后我嘴上浪得厉害,但到底心底还残留了些过去的体面和羞耻心。如今只觉得自己十分不合时宜,只希望裴追快点松手,脚下却又一点也动不了,就像一块顶天立地的硬木板。
“的确不严重。”不知过了几个世纪,我终于听到裴追说道:“擦些药吧。”
我简直如蒙大赦,在他指尖离开我的瞬间,忙不迭地穿好风衣外套。
我担心裴追发现我的异常,因此尴尬地沉默了一会。
“怎么?神棍先生,一直盯着我的胸口看……是在看所谓的‘倒计时’?”
裴追先开口了,他的语气还带着淡淡的嘲意。
“那倒不是。”我缓缓道:“是一个新的数字。现在倒计时变成了不到一个月。”
00:28:25:52:13。
28天,所以寿命会根据人的行为而改变?
“适可而止。”裴追道:“除了高空抛物应该立法管制外,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要过度臆想。”
真是固执又毒舌。和过去初见时真像。
不过那会儿他身世凄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崽子,情有可原。现在一个高富帅人生赢家,竟性格还是这么不讨喜。
“刚才花盆落下时,你的倒计时只有1秒了。所以我才能及时推开你。”我将烟夹在指尖,解释道。
裴追沉默一会:“你怎么说都可以。我要走了。”
他说完,就错身走向洋房大门开锁。
“裴追,站住!我还没说清楚,你不能走。”我强行扣住他的肩。
情急之下,我甚至没再顾得上低眉顺目地演戏安抚他,而是本能地用了旧时间线习惯的态度,几乎带出点强势的命令语气。
说完,我就意识到不好,连忙松开手不再碰他。
然而,他只是暼了眼被我触过的肩头,淡淡道:“即使真出了事也是我自己承担,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何非要管我?”
我无法反驳。
裴追说成这样,但凡有点自尊的神棍都不至于继续纠缠。
我却不能让他走。
“可能凭我刚才救了你一命?”我硬着头皮说。
“如果不是你拉着我在屋门口说半天,我当时也不会站在那里。”裴追面无表情。
听到他这话,我倒是心里一动,有什么思路一闪而过,却还没有抓住。
“和我去一个地方。”我不再多想,趁他态度稍有软化,提出了要求。
我把他带去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破败小楼。
这楼其貌不扬,藏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有种格格不入的破败冷清。
走进去,里面完全是个城中村的样子。“屋子”之间只有破烂的帘子隔着,走道间还有木床摆着。
躺在床上的人侧着身子弓着背,脸色苍白、干瘪如同尸体,黑乌乌的衣服挂在空荡荡的躯干上。
我的视线在病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病人枕头边上摆的就是他的病历本,我看到了他的疾病名。
巧得很,和我是一种脑部肿瘤。
我们路过时,那人忽然圆睁着眼睛。却原来不是在看我们,而是瞪着虚空中的某个角落,身体蓦然极快地抽搐起来。
是这种恶性脑癌的常见副作用,癫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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