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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茅一定是他们之中,极为顽强的一株。

因为他一辈子没等来春风,却反倒在烈火浇筑下,依旧寻求着执念中的生长。

与其说与他同名的渺小野草庇佑了他,不如说他锲而不舍,找到了这廉价草料的巨大价值。

问荇抚摸过异常高大的茅草,随后轻轻松手。

他会把这些茅草全都带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这种独到的香料来源于一个和他仅一面之缘的故人。

一个叫胡茅的厨子。

“夫郎晚上好…欸,你先别走————”

问荇今天回去得晚,看柳连鹊早早待在床前,可能是等久分神了,没在看着他的第一时间赌气跑路。

“我有事要问你!”他赶紧拽住柳连鹊,可怜巴巴看向他,“你别走啊,真有事呢。”

“你听听再走,要是听了还要走,我肯定不拦你。”

柳连鹊硬着心没扭头,他知道扭头就容易心软。他此刻心情无比复杂,实在不知怎么面对问荇。

“何事。”关心还是占了上分,柳连鹊以一个梗着脖子的奇怪姿势,干巴巴地开了口。

“我今天弄到了点银子,但是那银子上面纹路很奇怪,我看着好害怕。”

“你也知道,我没文化…”

“好了,银子拿过来,我看看。”

柳连鹊态度松了点,但还是不动声色往远离问荇的方向挪了挪。

问荇靠过去点,他就挪点,问荇只得默默远离柳连鹊。

柳连鹊最近几日的态度确实奇怪,问荇本以为是柳连鹊羞恼,可看这样子,不像是单纯羞恼。

无论如何,还是顺着点好,毕竟是他起的头。

“这银子哪来的?”柳连鹊摆弄着银豆,语调逐渐变得严肃,“不像碎银。”

“挖出来的。”问荇望天。

“就,就之前后院那个鬼,我帮了他忙嘛,然后他临走前就礼尚往来,给了我银子。”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柳连鹊收紧指关节,将银子攥在手心,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了问荇,只是这眼带着难以置信。

“你去挖人家坟了?”

他本以为问荇离谱,最多也就是打打鬼吓个人,挖坟这事可就不厚道了,哪怕是礼尚往来那鬼让挖,他都不该刨人家坟啊!

问荇连忙否认:“没有!只是挖了我们家后院而已。”

“这屋子地契在我手上,我挖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有了刚刚的惊吓,问荇给出的答案好接受了不少,柳连鹊松了口气:“那还行。”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挖人坟,我也没这个胆子啊。”

问荇满脸委屈,若是进宝在,肯定要背过身里给他个白眼。

问荇哪里是没这个胆子,哪家鬼真说自己坟头有银子让问荇挖,问荇能乐颠颠扛着铲子,把人家坟翻过来。

“是我莽撞了。”

柳连鹊语气松下来:“只是这东西看着有些像陪葬品,所以我以为是…”

“你别说,还真可能是,毕竟挖出来和纸钱符咒放在一起。”

问荇小声嘀咕。

“……”

柳连鹊听到他的话,脸上僵硬了一瞬,缓缓松开手,将银豆子放在桌上,颤抖着胳膊拿起茶杯,默默喝了口。

和纸钱放在一起的银豆子都敢拿,还真是问荇的风格。

“我去查下书,也许能找到图案。”他败下阵来,“你千万别乱动,万一是什么术法,伤到人就不好了。”

柳连鹊感觉自己成鬼后,没了扶不上墙的弟弟,乱七八糟的家事,还得有操不完的心。

“嗯嗯嗯。”

问荇心虚别过眼,他还没和柳连鹊说里面还有张邪门符咒的事情呢。

“那你早些睡。”柳连鹊抓着机会,又想跑了。

“等等!”问荇见他要隐遁,心里不妙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做错什么了吗?”

柳连鹊的唇角抿起:“没有。”

这不是问荇想要的答案:“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柳连鹊沉默了,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成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

问荇无错,他知道前几日问荇那几句无心之言就是玩笑话,其实没一分半分旖旎。

只是他会为那些话牵出其他心思,进而慌了神,是他有错。

有些心思就算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那这些乱七八糟心思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明白母亲在他临死前给他找赘婿,并未考虑过问荇以后的日子如何,但母亲不考虑,他需得考虑。

问荇还有很长的阳寿,可他一介鬼魂人死灯灭,已无未来可言。

他只需要让尚在阳间的问荇过好日子就行,不当有什么肖想。

“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就好,我可以改。”问荇声音柔下来。

“你这两日都在躲我,我心慌。”

明明每天还要费尽心思跑出来一趟和他报平安,却不同他好好说话,柳连鹊这心思,他着实猜不透。

“你真的无错。”

良久,柳连鹊才开口,声音有些懊恼。

“是我有错。”

成了鬼后,他的感觉略有退化,可现在心口闷痛倒是明显。

问荇微不可闻皱了皱眉,这话没凭没据,柳连鹊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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