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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以泽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未出口就被一名队员一拳打断了。
“你这个叛徒!”
王家宇认为杜以泽是可用之人,错就错在不太听话。他一把揪起杜以泽的衣领,几乎将他连人提起,急促的呼吸间所喷出的气息吹在杜以泽的鼻尖上,“原来是你在助长他们的气焰。”
杜以泽大睁着双眼,嘴角渗出殷红的血,空洞的双目里倒映出王家宇紧绷的五官。
“你以为这是正义吗?这是黑吃黑!”王家宇捏着拳头,眼神清明、凌厉,“为了达成正义,手段却肮脏不堪,这样的正义不是正义。”
王家宇的愤怒十分真实,好像他真的对此怒不可遏,可杜以泽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那一点特别的情绪被愤怒的外壳的所包裹着,转瞬即逝。
“现在证据确凿!你是非不分,价值观扭曲,根本就不适合从警!”
杜以泽移开视线,目无着落地望着前方,突然苦笑两声,道,“既然证据确凿……队长,你在害怕什么?”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嗡嗡直响,如同灯管里钻进了好几只聒噪的无头苍蝇。王家宇隔着一层单向玻璃望向室内,杜以泽正像个垂死的病人一样瘫坐在椅上,脊骨都被抽掉似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单向玻璃的正中央。
王家宇抱着双臂,已经与他对视了很久——虽说杜以泽根本看不见自己,他仍旧觉得对方的眼神令人生厌。
门外的看守见王家宇一直紧皱着眉头,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杜以泽逃跑,“明天一早我们就将他压走,您不用担心。”
王家宇点了点头。他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连杜以泽的一句否认都没等到。尽管杜以泽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但他一句话都不说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以为按照杜以泽的性格,他会宁死不屈,坚决不承认自己黑吃黑的勾当,说不定还要拉他下水,说自己是受队长指使。
王家宇抄起车钥匙转身往外走,他早已想好如何对付这种言论,倒是没想到杜以泽选择缄默不言,看来是早就做好了觉悟。
沉默最好,沉默是金。
而单向玻璃的另一面,在杜以泽被铐在椅子上的这段时间里,他曾努力回想爆炸发生的那一晚,苏燕还跟他说过什么话,只不过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脑袋里的齿轮总是还没转上几下就会被尖锐的耳鸣声打断,就好像是他的身体机制正在抗议这种自揭伤疤的行为。到最后他干脆放弃,耷拉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任由白炽灯灼烧着自己的眼皮。
再后来,有人突然打开了审讯室沉重的门锁,杜以泽以为白天已经到来,自己即将被送到市里接受审判与惩罚,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将他揍懵的拳头。
杜以泽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这一拳的力量极大,不过在长时间的精神压力之下,他四肢百骸的神经像在麻药里浸泡过,变得麻木、迟缓,钝痛感片刻后才从他的脑仁里一阵阵地传来。他正过头,想要努力将视线聚焦到眼前的身影之上,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却率先刺破他的耳膜。
那人揪着他的衣领,在崩溃的边缘哽咽——“你还有良心吗?!你对得起燕子吗?你对得起她吗?”
杜以泽模模糊糊地认出来,眼前这个男孩是当初喜欢苏燕,为了她给自己下战书的人。他一下就清醒过来,手铐撞击着金属栏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面对王家宇的时候杜以泽自始自终没有一句辩驳,唯独面对这人时他却控制不住地紧张、恐惧,他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好似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向苏燕坦白的机会,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叛徒。”
“你对得起你的队友吗?!你凭什么进特勤?你怎么不去死?”
“我没有对不起她!”杜以泽的声调渐高,情绪逐渐沸腾,“我不是叛徒!”
“你这个懦夫、杂种,燕子是替你去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杜以泽的瞳仁紧缩,脸色瞬间白了半个度。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自己?
男孩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你害死了她!你这个杀人凶手!”
杜以泽几乎将自己的一排后槽牙都咬碎,“——我不是叛徒!”
“你这个杀人犯!”
“我不是!!”杜以泽猛地站起,却只是将焊接在地上的椅子撞出刺耳的声响,口中只重复着这一句话,“我不是叛徒!”
“你杀了燕子!你杀了她!”
又一拳毫不留情地甩在了杜以泽的太阳穴上,他被打得弯了腰,斜斜地垂在扶手的一边,汗水将他额前的碎发打得透湿,一缕缕地粘在额头上。杜以泽喘着气,如同一只将死的野兽,只听“咯哒”一声,他将自己左手的拇指骨掰错位,从手铐里挣脱出来,一把揪过对方的衣领,用自己的膝盖去撞对方的大腿。
男孩猝不及防,双膝一软,身体栽向审讯椅,顷刻间便被杜以泽夺过配枪。
尽管看守已经及时从单向玻璃之外赶了进来,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杜以泽,杜以泽却也已经用左手臂勒住男孩的脖颈,同时将配枪顶向了他的太阳穴。
“把枪放下!”
杜以泽厉声道,“给我解开脚镣!”
“你这是自寻死路!”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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