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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沈敬年拿出了自己的高尔夫球杆,赵束觉得这个行,又轻又结实。
沈敬年不在身边的时候,赵束就小心翼翼地用高尔夫球杆探着地形往前走;沈敬年在身边的时候,两人一人牵一端,像个哑铃一样滚动前进。
其实沈敬年更愿意像在医院那样手牵手,无奈赵束不愿意。
两人以高尔夫球杆为纽带,携手,啊不,携杆走进北京城最纸醉金迷的ktv。沈敬年大手一挥要了两桌子的果盘和零食,赵束在治疗期间不能喝酒,沈敬年也陪着喝饮料。
沈敬年大喇喇往沙发背上一靠,“麦麦,会唱歌不?”
会不会唱歌,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好界定的问题。
平心而论,赵束唱歌不跑调,但也算不上好听,就是正常人的水平。但是沈敬年为什么敢在这个领域如此嚣张呢?因为他学过
沈敬年的声音非常动听,按照比较时髦的说法,是一把勾魂的好嗓子,压着声音刻意勾人的时候,犹如古希腊的裸男雕像,性感却不猥琐。
他的母亲周碧云女士在儿子青春期变声之后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果断找声乐老师专门教了他三年。
不要小看三年的光景,对于专业人士来说,三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三年足以跨越阶级。
总而言之,沈敬年在非专业队伍里绝对算会唱歌的,偶尔跟朋友们玩嗨了唱一首都是镇场子的水平。
赵束用脚丫子都能想象到沈敬年摇头尾巴晃的嘚瑟劲儿,索性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唱歌。
沈敬年一看赵束摇头,瞬间把自己的精气神拉满,天下所有雄性生物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孔雀为什么开屏,蛙类为什么鸣叫,鲣鸟为什么跳舞,年年为什么歌唱?
沈敬年决心把压箱底的本领都使出来,咔咔咔把拿手的情歌点了一遍,坐直了挨首给赵束唱,连副歌都不切。
沈敬年闭眼陶醉嘶吼“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赵束撕开一袋西班牙红烩味薯片。
沈敬年俯首合眼轻吟“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赵束叉嘴里一块金黄甜软的芒果。
沈敬年浅笑扬头哼唱“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赵束一瓶汽水下肚后打出一个饱嗝。
沈敬年气得直乐,“我在家饿着你了啊?别吃了!给我唱一首,什么都行”。
赵束表示比起唱歌,自己对手边那盒刚打开的甜辣牛肉干更感兴趣。沈敬年劈手夺下,“给我唱一个,唱完了才给吃”。
赵束说我要唱的你这系统里没有,沈敬年不信,非要搜,结果真没有。
就当他以为赵束要以这个为借口不唱了时候,赵束摸索着拿起沙发上的麦克风,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用缅语清唱道:
晚霞笼罩着伊洛瓦底江,
活泼的海鸥展翅飞翔。
啊,它们飞来飞去尽情歌唱;
啊,它们自由自在多麽欢畅。
静静的江水向东流,
唯有那歌声轻轻回荡。
海鸥……海鸥……
你那婉转动人的歌声,
扰乱了我那平静的心房。
看晚霞映红伊洛瓦底江,
这是多麽美好的时光。
赵束弓腰坐在矮沙发上,平静地唱完整首歌,并不存在的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液晶显示器上。
沈敬年知道他看不到,也知道他看得到。
ktv的包间密闭性一流,一曲终了压抑的空气却散不出去,反复游走回荡撞击二人的心口。沈敬年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突兀的开玩笑:“这歌儿岁数比我都大了吧?叫什么名儿啊,挺好听的。”
深长地吐出一口气后,赵束缓缓说:“缅甸民谣《海鸥》。”
赵束的声音在最顶级环绕音响的映衬下,仿佛来自天涯尽头的山巅,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又毫无痕迹地散开。所过之处卷起的万般情感看不见实体,却复杂深厚到让人不敢细想。
那一刻,沈敬年感觉很挫败,他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甚至连路在哪儿都摸不透,他不怕困难也不怕吃苦,甚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都认,但他怕横亘在他们俩中间的并不只是感情。
距离下次手术还有大半个月,沈敬年觉得自己得抓住这段日子。无论下次手术结果如何,赵束和他的关系势必会发生改变。
如果手术成功赵束复明,他必然要从全权监护人的位置往后退。如果赵束依然眼盲,一旦赵启开口朝他要人,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更何况赵启身边还有个贼心不死的杨庆峰!
沈敬年能保证自己不逾矩,但一看那姓杨的就不是什么好品种的鸟儿!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颇像期末考试前顶着压力的狂欢,不仅担心考试题太难,还得担心自己押偏了试题方向,却握着未踏进考场之前独有的安全感。
但赵束这个人比烟酒更甚,仿佛某种在医院归麻醉师管,在外面归缉毒大队管的成瘾药物一般吸引他。
沈敬年之前一直觉得爱情是像奶油小蛋糕一般甜腻的,真碰上了才知道这东西是满杯冰的橙c美式,又酸又甜又带点苦,喝得太快还冰脑仁。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唱完歌赵束问还去哪,沈敬年“嘿”地一乐,“你个小瞎子心还挺野,不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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