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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系统道:“抬手。”
江泫依言,艰难地抬起一只手。
面前的空气浮现一道波纹,一只粗布钱袋凭空从中掉出来,落入江泫的手心。入手没什么重量,江泫用僵硬的手指勾开封口看了一眼,果然不多。
“友情饭钱。”系统道。
说完这句,它不再出声,本就轻微的存在感消失得干干净净,江泫在灵识海中翻找半天才找到它,见它面前又竖起了一块牌子,写道:遇事自行解决,烧纸不灵。
江泫心道:好有个性。
除了友情饭钱,它还友情资助了江泫一套衣物,同他上一世在栖鸣泽穿的制式类似,衣料柔软、飘逸雅观,只是没了家纹,显得素净,又因他脸色苍白,更衬病气,可惜现在沾了血。不过有这么一套也好,身上带点血总比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行走街市来得好些。
江泫从灵识海中退出来,伤口止住血后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流向左肩,江泫抬手勾开遮挡视线的碎发,稳好平衡后,他尝试着迈出第一步,僵硬得活像尸体走路。但几步之后,一切动作都慢慢自然了起来。
他迈开步子,脚下压过尚带露水的草叶,沿着下山的路而去。
这一世,如果可能,希望远离纷争,顺遂平安。
江泫刚刚离开不久,就有一队修士出现在了山腰附近。
这些修士背着长剑,箭袖玄衣、外套一件天青色的广袖长袍,腰间悬着形状各异的玉令,袖角领口用上好的银线绣上纹样,似乎用来区分派别。年纪普遍不大,最小的瞧着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个轩如霞举、正气凛然,一派正道仙门之风。
领头人似乎二十岁出头,身量颀长、清俊不凡,掌心悬着着一只灵光盘旋的罗盘,正为他指示方向。
光点蔓延的尽头,赫然是江泫醒来的那棵树下。
见有了指示,他连日紧锁的眉尖终于松开些许,面上愁云消散,露出清雅温和的本色来。他将罗盘收进袖中,不顾连夜驱动罗盘带来的灵力缺损,领着一众弟子掠过深林,却只看见一片带着零星血迹的林地与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顿时一愣。
背后一名少年观他神色,奇怪道:“岑师兄,是不是出错了?”
他生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眉宇间尽是少年英气。话音未落,另一位少年连忙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他受了提示,立刻发觉自己话语里的不妥之处:乾天盘是誉满天下、万家争抢的神器,断然不可能出差错。
岑玉危道:“四处找找。”
一众弟子抱拳领命,立刻四散开来,三三两两掠入林中,岑玉危则留在原地。见离岑玉危远了些,方才发话的那位少年道:“师兄,我们到底是来找什么的?我听见沿途有消息,可是来寻妖兽猎杀的?”
与他同路的正是用手肘撞他的那位少年,名叫方子澄。听了师弟的话,他细细解释道:“并非如此,似乎是来找一个人。岑师兄不便多言,但我猜测,应当是来寻伏宵君。”言罢又转头看向他,颇为不赞同地道:“温璟,要学会谨言慎行。方才的话若被罗盘主人落墟峰主听见了,非得让你在思过崖下待满三个月不可。”
落墟峰主在他们所在的宗门内是出了名的严厉,寻常弟子听见他的名字便觉腹中泛酸、被他看一眼就呆若木鸡。温璟同样心里发怵,只是此刻注意力挪到了另一点上,来不及害怕,反而满脸震惊道:“伏宵君?!那岂不是……”
方子澄道:“正是那一位。已经失踪百年的净玄峰峰主,岑师兄的师尊。”
山下。
身为人,有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那就是吃饭。
死了那么多年,他早记不得自己死前有没有吃饭了。没有辟谷的身体需要五谷滋养,再加上受伤流血,下山不过短短一截下坡路,就教江泫走得眼前发黑、腿脚发软。他随手寻了根柴棍充作拐杖,以此支撑自己如同八旬老人一般不服帖的身体,掌心攥着粗粝的树皮,无可抑制地开始想念自己的佩剑。
佩剑认灵,江泫的本命剑衔云,如今或许还在藏在栖鸣泽的剑池之底。衔云的剑鞘漆黑,取神树乌灵木的枝杈打造,入手温沉,断不像这根柴棍这样磨人。
但江泫转念一想,拿自己的佩剑当拐杖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一会儿便也释怀了。他一路慢慢走到山下,出发时晨露未干,等到日照头顶,江泫终于站到了山下小镇边的桥头。小镇规模不大,一道不宽不窄的河流从镇中横穿而过,桥边竖着一块大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云来”二字,字迹遒劲,字形颇具古韵。站在桥头便能望见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正赶上了早市后半场。
江泫将柴棍靠上石桥边,掐诀净了衣上的血迹和手,将残破的衣物用灵力遮掩以免惊吓道其他人,这才抬脚往镇中走。
早市确实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了,河道两边的摊贩都在整理货物,预备拉车跑路。稚童咬着糖待在店旁不乱跑,眼睛却不安分地骨碌碌乱转,见桥头走过来一位白衣生人,立刻伸手拽了拽旁边妇人的手臂:“娘!娘!”
她年纪不大,一时遇上新奇的事,只管高声叫娘。老板娘正埋头收拾厨具,一边为今日还没卖完的馒头发愁,冷不丁被拽了一下手臂险些失了平衡,脸上立刻浮现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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