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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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五十坪作文教室中，仅剩三排长短不一的桌子，和数量少於桌子的铁制椅，挤在讲台前。有如愚痴的海边露营者，在腊月寒冬的沙地上，相互依偎，索取温暖。

教室後半部没有半张铁椅，桌子数量倒是前方的三倍，它们严丝无缝地并排着，似乎正万分後怕着什麽，不想和这堂课有任何牵连。

空调应声开启，一种点到为止的雨水气味，匀称地喷吐至教室的每一隅。

我这才後知後觉地将眼前的光景，与上周六授课老师的预告，建立起因果关系。

这间教室的白板背後尚有另一间教室，彷佛这间教室的倒影。

受疫情和少子化的冲击，到校上课的学生人数急遽下降。为了让一位导师的讲课，被更多学生听见，两间教室的边界将会於半个月後的年底被打通。

锐不可挡的疫情也险些拆了这间作文补习班，幸好我的启蒙老师—也是现今的老板，向银行借了我这辈子可能赚不到的钜额，才熬了过来。而後，我撰写一封长信给启蒙老师，希冀对方能尽快打起jg神，打消提早退居幕後、开导不受管束的nv儿们的决心。

那封信笔涂鸦带来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启蒙老师总是当着资深老师的面，连声称赞我的文笔绝佳，并请我多为补习班写文案。他赠予我一支价值不菲的鷃蓝se钢笔，说作家就应该使用作家的笔。甚至提出以後一起出国蒐集教材的邀约。

与我而言，这里简直是一座填饱肚子、援笔写作、外出享乐，完全可以互利共惠的梦想国度。

整理好讲义与作文本，距离上课还有四十五分钟。我在桌椅和白板笔上喷洒酒jg。

电子设备取代秋虫，上紧发条，低声嗡鸣。网路会议的镜头，提示我眼角沾上了睫毛膏的残渣。距离上课仅剩十五分钟。

授课老师怎麽还没到?

我百无聊赖地走向教室後方，略为吃力地搬开浑如提拉米苏切片般难分难解的桌子，检查是否有学生遗落的文具。

授课老师丰神俊逸，颀长挺拔。

虽然有次他脱下口罩，露出那有如孩童溜下滑梯、撞上一堵墙的鼻子後，我差点知难而退。但我仍克制不住拾级而上时，走在对方身後的慾望。尤其是在他穿着卡其se或铅灰se紧身k的美好日子。

搬开鱼。与此同时，二十几道黑影活泼敏捷地蹦入展览厅，其中以男孩的影子居多。他们在遇到玩伴时，爆出令人发怵的尖叫笑闹。

我傻楞楞杵在原地。

「章鱼是一种善於伪装的高手。」授课老师微笑着开始讲解，学生们终於停止嬉闹，兴味津津地听课。

「牠们的表皮都有一层se素细胞，又称se素囊。这些se素囊会随着周遭肌r0u的变动而扩张或收缩，以达成se彩和肌理的同时变化。」授课老师简明扼要地解释。

「你们可以试着用一种东西b喻章鱼见风转舵的x格吗?」

学生们闻言皆陷入苦思。原以为授课老师诚心期盼着他们的奇思妙想，不料，他却冷不防地向我投以寓意深长的微笑。

「章鱼不就像你们见异思迁的带班老师吗?」

「原本对另一半关怀备至。和我共事不久，又时常煞费苦心地安排让我下班送她回家的机会。直到我扔了一箱接一箱的紧身长k以後，她竟恬不知耻地请朋友将工程师好友介绍给自己。进可以攻，据可以守—」

话未说尽，学生们便纵声大笑。察觉势头不对後，我回过身，拔足狂奔。伴着大笑刮入耳窝的是，无数金属卡入某种g0u槽的厉声斥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种声音近似於礼兵交接时，用卡宾枪重击地面的音响。

帽商与涕泗横流的nv孩四目相对。他面有难se，选择避而不答，yu行离去。「我和内人约好看完戏以後，要在海生馆见面。」

「回答我。」

帽商长声喟叹，「这不是谁b较优秀的问题，而是我习惯花多一点时间跟对方做朋友，再决定是否要共度余生。虽然我们往来不出两个月，内人便向我坦露情意，但我还是喜不自持地答应了。起初她也着实对我用心备至，直击入心。」

「整t而言，你对你太太满意吗?」nv孩抓住帽商言语中的瑕疵，急起b问。

「这个嘛，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帽商回首，淡然一笑，「我不是因为她漂亮，才ai上她。而是ai上她以後，才发觉她很漂亮。」

x口烫如火烧，血ye在耳朵里鼓噪。

我站在处处挂着打烊木板的商店街中，躬起身子，紧握膝盖，喘息未定。我是怀着狂奔尚有一拚之机的意念，才仓皇逃离那场枪林弹雨的，却没想到自己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瞬息间，一阵恍如滚滚乌云的倦意，当头罩下。

这gu对t系的倦怠，这团往未来推进的yuwang，有意无意地唤醒一次绝顶鲜明的记忆。

寂夜之中的二轮电影院里，我擅作主张地挑选一部不用看预告便能得知内容的动作片。然後枕着另一半的胳膊，看得呵欠连连。

「为什麽只有男主角是防弹的?其他人都被一枪毙命。」

「因为人家是主角嘛。」另一半的回话，微微带笑。

我在吵杂人声中，悠悠醒转。

我盯着天花板上时不时被从自动门滑入的气流，吹得荡荡悠悠的芦灰se挂牌。十八号病床的挂牌，与ren留观区的名称头尾呼应。

听着双亲争先恐後地指责我如何再度不把姿势x低血压当一回事。另一半又是如何依循他那分毫不差的直觉，抛下法警的试题，从半山腰的住家赶来补习班破门搭救。

想着等等要记得将工程师的联谊延後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