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习惯成自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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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筱苹微微低头，两手摆在大腿上，右手的拇指不断抠着左手拇指的指甲，再仔细一瞧，那片指甲的表面有点泛白，好像被抠掉一层皮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蔡筱苹连忙将两手交握，用右手盖住底下的左手，转头朝我笑道：「念书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加上我不喜欢被人催着做事的感觉。」

「我自制力没你那麽高，念着念着就容易分心跑去做别的事。」我尴尬地笑笑，假装什麽都没看见。

「对了，昨天你说邵思磊的妈妈是你的保母，她是带你到几岁？」她又岔开话题，开始打探我和邵家的关系。

「从满月带到上幼稚园，幼稚园放学後，我会去他们家等我爸下工，国小和国中放学也会去他们家写功课。」我暗自庆幸她转移了话题，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接什麽话。

「所以你们的爸妈也非常熟？」

「超级熟，他爸和我爸从小就是好朋友，现在也一起工作。」

「哪方面的工作？」

「室内装修，他爸开了一间工程行，统包一些案子，我爸负责木工的部分。」

「真好，原来你们的爸爸是工作伙伴。」她又露出羡慕的眼神。

「他们做的是辛苦的工作。我爸每天下工回家全身都脏兮兮的，沾了很多木屑，我妈有点洁癖，规定我爸没洗澡前不能坐沙发。」

「怕木屑会掉下来？」

「嗯。」我顿了一下，某段回忆忽然闯进脑海，「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天我在学校里发高烧，老师通知家长来接我。我爸当时正在工作，一听到消息就从邵叔的铁皮屋里赶过来，接我去看医生。我请病假在家休息了一天，隔天到学校上课时，才知道前一天放学後，邵思磊和邵思泫跟五个同学打架了。」

「为什麽打架？」她立刻追问，听得很认真。

「因为我爸进到教室里时，头发和衣服上沾了木屑，下课後有几个同学嘲笑我爸很脏，被邵思磊听见了，放学後他们就在回家路上堵那几个同学，一群人打了起来。」

即使多年过去，每次提到这件事，我的心头依然会感觉酸酸的。

「他们打赢还打输？」她的双眼微微放光。

「当时他们跆拳练了一年，两人把五个同学揍到哇哇哭着跑回家。」

「邵思磊好有正义感。」

「但他们也害得邵叔被校长约谈，毕竟打架是不对的行为。」我还记得那天下课时间，我偷偷跑到校长室外面，瞥见邵爸向校长低头致歉的一幕，心里很不舍。

「不管打架是对是错，这件事我挺你们。」蔡筱苹握着拳头坚决说道。

我低头笑了笑，想起这件事还有後续，当年爸爸知道这件事後，把邵家兄弟叫来家里，买了披萨请他们吃。

吃到一半，爸爸用带笑的口气说道：「我又不偷不抢，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别人ai怎麽讲就随他们讲，我就算听到也不会少一块r0u，你们不要因为这样，就生这麽大的气，犯不着跟那种ai耍嘴皮子的人计较。」

爸爸想要教导他们行事不要过於冲动，说完还伸手捏了捏两人气鼓鼓的腮帮子。尽管那时邵家兄弟点头应允了，但其实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不认为当年揍同学的行径是错的。

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并不只是替我爸爸出气，同时也是在替我出气。

当时小小年纪的我，因他们维护爸爸的心意而深深感动，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在往後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对他们很好很好。

永远，永远。

谈笑之间，公车已抵达康成高中。

我和蔡筱苹一起下了公车，放眼望去，校门口挂着「市长盃跆拳道锦标赛」的布条，陆续有观众进入校内，警卫伯伯和工作人员正忙着维持秩序。

康成高中是巿排名，交代他不准跟我提这件事。

「你说她像什麽？」邵思泫眯起笑眼。

「没、没像什麽呀？」周俞安一脸无辜。

「你别装傻，我们都听到了。」邵思磊置於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喂！你们别冲动，你们如果打我，就会被禁赛。」周俞安b了个阻止的手势。

关於这点我心里也很清楚，连忙伸手g住他们两人的手臂，没想到他们同时甩开我的手，一个箭步b向周俞安。我心里大喊一声不妙，以为会听见周俞安的惨叫声，没想到他们两人挺身上前後，竟跟周俞安g肩搭背，像好兄弟在玩闹一样。

「大哥，这个星期，我就不陪你打游戏了。」邵思磊露出灿烂笑容。

「下星期，下下星期，你也不用找我了。」邵思泫的嗓音虽轻，但威胁感十足。

「不行啊，你们要陪我磨练技术，你们不帮我，我去哪里找战友？」周俞安瞠大眼睛，彷佛听见很恐怖的事。

「线上找啊。」邵思磊眯着笑眼。

「找同学啊。」邵思泫偏头笑道。

「不行！你们跟我的默契最好，跟别人打会打不赢。」周俞安弱弱地表示。

「打不赢是大哥你的事，反正我们不想玩了。」邵思磊和邵思泫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g麽这样？又不是多难听的话，我连b1a0字都没说，好嘛好嘛，不就是为了……」周俞安拨开他们压着自己肩头的手臂，讪讪地走到我面前，「茗意妹妹，我不该说你像绿……」

「咳！」邵思泫轻咳一声。

「好啦好啦，对噗起，可以了吗？」周俞安用含糊的口气，很敷衍地向我道歉，随即转身冲着他们赔笑，「这样扯平了吧？」

「嗯。」邵思磊点点头，眼神透着无奈。

「那你们要继续陪我打游戏喔，晚上见！」周俞安说完便一溜烟跑下楼。

看着周俞安匆忙逃离的背影，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回头望向邵思磊和邵思泫的脸，他们的脸果然臭得像是从臭水g0u里捞出来一样，刚才跟周俞安嘻笑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这位周大哥，从小就有个电竞梦，可惜他在游戏里的人品很差，输了只会怪队友，从不检讨自己的技术。不管玩哪款游戏，他都会ga0到没人肯跟他组队的地步，多年来只能拉着邵家兄弟帮忙。碍於父辈的合作关系，他们只能选择委屈配合，营造出兄友弟恭的假象。

瞧他们正在生闷气，我也顾不上尴不尴尬的问题，伸出双手各拉住他们的一只袖子，「你们别生气。」

「你不生气，我才不气。」邵思磊的脸颊反而更鼓，气噗噗的。

「晚上让他团灭，让他掉积分，掉排行榜。」邵思泫倒是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我不气了，你们赶快把心情调适回来，下午还有b赛呢。」我轻轻摇晃他们的手臂，心里又想通了一件事。

在我们这群工班的孩子里，周俞安仗着自己的身分，在孩子群里可说是横着走，大家都要礼让他七分，就算被惹怒了也只能往肚子吞。其中，唯有我能避开他的纠缠，得到他的道歉，只因为邵思磊和邵思泫总会挡在我面前，帮我隔开麻烦。

瞧我没再说话，邵思磊蹙着八字眉，指着我的脸哇哇叫：「你明明还在生气！」

「没有。」我连忙挤出笑容，「我只是在想，你们常常为了我跟俞安大哥起争执。」

「你觉得不该吗？」邵思泫偏着头反问。

「这是必须划清界限的事！」邵思磊提高声音强调。

「什麽界限？」我不太懂。

「他是男的。」邵思泫微微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