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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和王妃,面朝夕阳,身形化作两道剪影,同鹳雀楼的屋檐、梁柱、栏杆以及楼外远处的群山、洒了碎金的黄河一道入画,在他们眼里构成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这一晚回去后,宋寻月私底下悄悄问了女医,而谢尧臣终于在生辰这晚,如愿碰到了他的王妃,心间不禁感叹,往后的日子,可算能好过些了。
宋寻月许是幼时受苦的缘故,身体底子反而比寻常娇生惯养的小姐好,再加上肚里那个争气,结实,在女医的精心照看下,夫妻二人的行程恢复正常,在蒲州呆了四五日后,便启辰前往计划中的凤翔府。
而皇帝在勤政殿,自是每隔一阵子,就会收到谢尧臣上的评价官风的折子,以及一封家书,还有附带的一些当地特产,后来的家书,都没有第一封那么长,毕竟随时写,和攒一起写不同。
这些时日,皇帝闲暇之时,便会拿出谢尧臣写来的家书,传仪妃来勤政殿,一道闲聊观看。
一来,通过儿子的信,他终于见到了他付出心血的江山是何模样,二来,他也能知道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七月初,老三家书写:“……至蒲州,登鹳雀楼,见黄河奔腾东去,落日熔金……”
七月中,家书写:“……西渡黄河,至凤翔府,过大唐旧址,途径渭水……”
八月初“……儿臣与妻北上,至兴庆府,见长城,又见草原沙漠,此地风土人情,大异中原,儿臣与妻观之,叹大魏疆域辽阔……”
八月中,“……西至瓜州,结交数名西域行商,见骆驼成群结队,天高地阔,苍茫震撼……至阳关镇,大魏西境,过阳关镇非大魏疆土,止步于此,于此地见境外行商,容貌异于中原,发瞳色浅,眉眼深邃……”
九月初,“……沿我朝与吐蕃境线南下,虽为夏末,但此地雪山连绵,晚穿棉袄午穿纱,天在咫尺,伸手拂云,人迹罕至,牛羊成群……”
九月中,“……入蜀地,访巴山夜雨,见地势崎岖……”
皇帝这数月来,每隔一阵子便能收到的家书,仿佛是他这辈子尝过效用最好的解乏药,跟着儿子信中描绘的场景,他脑海中也在不断的勾勒那些画面。
往往边看家书,边对照谢尧臣送来的特产,更有感触。有些东西放不住,怕坏,皇帝便命画师画下来,和家书一道,全部存放进他书房的鸡血玉匣子里。
除此之外,谢尧臣的每封家书中,每每写到情绪高昂之处,便会跟上一句“吾妻甚喜”,每封家书,皆是如此!
甚至有的家书里,还会出现两三次,见了美景来一句,吃了美食来一句,总之就是“吾妻甚喜”。
皇帝委实感叹,万没想到,他最不着调的儿子,本以为终会妻妾成群的纨绔,竟是所有儿子里最专情的一个,就这一个王妃,护在心尖尖上,干什么也忘不掉得意的提一句吾妻甚喜。
一直到十月中旬,京里天气凉下来,皇帝复又受到老三的家书,而这封家书中提到,他们夫妻二人,已乘船至静江府。
家书中除了描绘静江府风土人情,信中还提到:“王妃预计十二月生产,怕劳累至早产,儿臣与妻欲暂缓静江府,待妻平安生产后,再启程游历,若有喜讯,必快马加鞭,禀告父皇。”
皇帝握着手里的信,唇边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再次命福禄将信收回玉匣子里,随后对福禄道:“去将司天监叫来。”
我发誓,我绝对做个无欲无求的王爷!
不多时, 司天监便进了勤政殿,跪地行礼。
皇帝抬手免了他的礼, 直起腰身, 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好,问道:“近来天象可有异变?”
司天监行礼道:“回禀陛下,未见异变。”
皇帝听罢唔了一声,轻捻手中念珠, 心下琢磨着, 若老三这胎, 当真是祥瑞之子, 想来出生时, 还会有异象出现。
这个孩子究竟值不值得他这个皇祖父期待,待十二月便能见分晓,若除了金龙托梦, 紫微星闪耀之外, 还有其他异象, 便证明这孩子确实了不得,他得格外重视起来!
念及此,皇帝对司天监道:“近几个月好生留意着,如有任何异象,即刻向朕禀报。”
司天监行礼应下,皇帝挥挥手, 示意司天监退下, 随后捏了捏眉心, 见今日桌上折子处理的已是差不多, 便起身对福禄道:“去荣仪宫。”
从前他不喜仪妃, 美虽美, 但总觉呆板蠢笨,甚是无趣,可近来他因老三的缘故,常去荣仪宫,却发觉年纪大了,倒是仪妃这般没什么复杂心思的相处着轻松。
老三小时候见她蠢笨,只觉生气,可如今,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包容心更强,反而觉得挺有趣,时不时还能笑话她几句,她多半还不能及时反应过来,懵懂茫然的神色,瞧着心情甚好,且仪妃生的美,看着她能多吃几口饭。
福禄屈身应下,陪着皇帝一道出了勤政殿。
谢尧臣同宋寻月,十月中至静江府地界,静江府在南方,这个时节,京里天气已经凉下来,但静江府此时温度却最是怡人,宛若晚春时节,既不酷热,亦不寒冷。
夫妻二人到了静江地界后,没着急进主城去魏家,而是先在静江府附近各处游玩一圈,于十月十八,这日上午,自漓江乘船至静江府主城外码头。
船已靠岸,一众婢女小厮都在忙着搬行李,而宋寻月和谢尧臣尚在船舱里,正在给谢尧臣更衣系腰封。
如今宋寻月肚里的孩子已八个月,肚子已是很大,低头完全看不见脚尖,这些时日鞋袜都是谢尧臣帮她穿。
但许是她本身比较瘦的缘故,再加上女医照料的好,她又和谢尧臣一直在外,活动比较多,她的孕肚,倒比寻常常见的八个月要小一些,身形毫无臃肿之感,瞧着甚是康健。
自半年前在蒲州,他们夫妻二人被路人围观后,二人的衣着便换朴素了些,多选方便行动的劲装。
宋寻月裙上着一件颜色素雅的对襟开衫,谢尧臣则穿了好几个月精干的武服,多为玄色,衣摆只到膝盖,足蹬长靴,发上凤尾冠,也换成了简单的银冠,发未挽髻,而是一个马尾从银冠里顺长垂落,比起从前的贵气,这些几个月,反而更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的少年气。
但今日宋寻月没给他拿武服,而是选了一件黄白游色的圆领袍,上有云纹暗纹,衣领及袖边处绣朵朵金菊,穿在他身上,宛若话本里的金陵才俊,冠亦换了金冠,虽同样贵气,但比起他常用的凤尾冠,还是低调不少的。
今日要去外祖家,他俩也不能穿得太朴素,宋寻月边给他系腰封,边问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大了,舅舅和表哥都不在,咱俩要去的事,可不可以不提前跟他们说?如今你是琰王,若是提前知道你要去,他们怕是要准备很多东西,劳累。”
谢尧臣闻言失笑,他的王妃虽和他亲密无间,但从不会因熟失礼。这与彼此关系好赖无关,而是有分寸感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特意询问他可不可以,怕是担心贸然前去,魏家全无准备,他会觉得被怠慢。
谢尧臣宽慰她道:“无妨,静江府祝东风掌柜,已经在魏家隔壁买好宅子,修整好了,魏家有没有准备不要紧。”
他在静江府买宅子,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租住,主要是考虑三个方面的缘故。
一来,他们要在静江府呆好几个月,从现在开始,至少要呆到孩子百天,尤其这期间宋寻月还要生产,自己花钱买下的宅子,不受任何制约,他更放心些。
二来,到底是宋寻月外祖家,且宋寻月本人都与他们多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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