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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了,要不你以为皇上怎么这么倚重他呢,没点实打实的功绩怎么行。你还真以为那些劾章都是真的,临海侯若真是个虚有其表的纨绔儿,怎可能哄得了天下人?”
“我要有那么多钱我也能行,不就是买来逼着匠人对着洋人的船做吗?”
“你想简单了,没听武英公说吗?人家不卖我们最新的。而且我听说闽越两州都试过的,船太大,你在模型上试着可以,真装上大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带不动直接沉下去的。铁甲船呢,你想想,那得有多重。”
“各项工器如此之繁,又需要而精熟此道之工匠,难怪临海侯要办学堂,无那学堂之利,百姓怎会送人去读书?士人是绝舍不得孩子学这些匠艺的。”
“这钱全是那债券折腾出来的,没点本事哪里能筹这么多钱,去年临海侯被参的盛况,你出去办差没见过,那声势简直是恨不得杀之以谢天下,投机取巧惟利是图不忠不孝十恶不赦,什么罪名都参上去了。”
“临海侯当时还能安坐如山,不动声色,从容理事,说起来不得不佩服的。若是我恐怕就甩手不干了,他才二十多岁。前儿庄状元劾他,我看他仿佛动了怒,但被皇上拦下了,如今看着又仿若无事,言笑晏晏的,这养气功夫也难得了。”
“也怪不得了,之前看学堂我也觉得奇怪,如何要招这许多匠户军户子弟,如今看这工厂的规模,没学堂支持,哪里有足够的人来做这些事。”
“但确实是赚的,旁的不说,光那纺织厂和印书坊,利润巨大。还有历书,这是钦天监专门发了特许给他们印了,也是朝廷恩典的生意,赚头大。我听说当时闹得本地的匠户都来堵了这里,他这厂一开,莫说津海,便是京城、浙闽全都是便宜的纱布和年画,本地的手艺人活不下去了。”
“我倒是听说是花钱招募了他们吧,连那些老师傅都请来做供奉,这才平息了。”
“细算起来这几样虽然赚,但那军用的船、炮、火器这些没赚头,只能砸钱往里头弄,这真得擅长精算的人来算了,加上那债券的算法。难怪说临海侯有经济之才,听说陛下亲口和内阁说过,临海侯有计相之才,看来多半户部的位置是留给他了。”
“成事太难——只说这一条,我也是心服的,一般人做不来。都说机械厂,我还以为是个小厂,谁知道今日来一看霍然庞然大物,我等竟成井底之蛙。”
范牧村转头看贺知秋面上倒无新鲜之色,悄声问道:“见微兄想是来过了?”
贺知秋道:“自然是来过的,我还烦劳临海侯替我弄了一个新式改良的手摇纺纱机给我娘,我娘高兴极了,极省力的,抽纱,织纱都很方便,特别快。”
范牧村笑道:“你都做官了,怎的还让令堂辛苦劳作纺纱?”
贺知秋摇头道:“她做惯了,一日不做些事不舒服,也不肯让丫鬟伺候,随她罢。”
范牧村小声和贺知秋道:“陛下想来是察觉到近年来翰林院风气不好,这才特意带他们来看的吧。”
贺知秋小声道:“你在外边不知道,确实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便有些尚清谈而废实务了,座师学生同乡沆瀣一气,结诗社开文会什么的——其实,咱们也是被陛下提点过了,不然说不准也这样的,倒也怪不得他们。”
整个厂区安静得很,路都是水磨石路铺着,打扫得一尘不染,两边种着花草和高大的树木,甚至还有鸟儿在叫着。这让臣子们本以为要进入一处喧闹腌臜的地方而感觉到了惊异。
直到接近炮厂,他们才听到了隆隆的声音以及人们高喝着整齐的声音“一、二、三起!”
他们看到了一处极高的仓房,才进去便感觉到了热气扑来,无数的工人仅穿着短打,露出结实的手臂,汗流浃背,筋肉绽起,正在吊装起一根长长的钢铁炮管,看起来是要组装上那大炮的台座上。
谢翊下了步辇,却先口谕:“命工匠各安其位,自行其事,不必拜礼。只需负责工艺的主管来侍奉回话即可。”
许莼应道:“是。”他转身吩咐几句,后边的随员很快走出两位男子一长一少,一位青袍女子匆匆上前行礼道:“草民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翊道:“平身吧,不必拘礼。”
许莼介绍道:“这是火炮厂负责人华雪寿,火器厂负责人俆华亭,两位先生都精于炸炮火电学,亦擅西洋算法,是之前臣在市舶司招募人才是应募而来的。这位姑娘是纺织厂负责人白璧,一直在负责招募和组织织娘使用新式纺织机器之事。”
谢翊听到白璧二字,却想起了青钱,看了眼果然那女子二十多岁,模样俏丽,落落大方,恐怕也是盛夫人的婢女,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便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先说说这火炮厂的情况吧,如今我们已能做到如何地步了?”
华雪寿先上前禀道:“火炮都已能熟练制造纯钢炮筒,用铁箍套铸铁炮管,这叫套筒炮,用这个技术,可避免后装线膛炮炸膛,口径大,威力足,已能组装旋转炮台,并制作滑膛炮,比之从前的前膛炮,口径从六点八寸增加到八点三寸,威力要大许多,而且可以加装的炮弹也更多了。”
谢翊满意点头,看着在忙碌着的工匠,又问:“这厂子里的工匠技师工钱如何计的?”
华雪寿道:“整个机械厂将工匠分为三等,一等技艺娴熟可带学徒者为供奉,月银八两,二等技术娴熟可独当一面月银五两,三等工匠为基础工匠月银二两银子,另有学徒工按工时计酬或按件计酬。”
谢翊含笑问许莼:“这工钱不低了。”
许莼道:“是,本地男丁几乎都来我们这里做工了,擅纺织的妇人也多来纺织厂上工,还会领一些工件回去给家里老人、孩童制。因此如今津海卫这边对机械厂开始还有些反对认为机械厂抢了饭碗的,如今也多转变了态度。”
谢翊问道:“洋教习呢?”
许莼道:“洋教习用得不多,只船厂那边两位,火炮厂和火器厂这边两位,月银一千两,若年终能完成全年任务,则额外有两万两银子的奖金。这次纯钢铁甲船造出来,我们额外赏了两位教习和陆先生六万两银子。”
众人一阵惊叹,谢翊却道:“比买船买炮值,且有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
臣子们一想起来一艘新式铁甲巨船几十万银,不由又觉得值得很了。
许莼此事早已心不在焉,他看着谢翊面上已被厂房里的高温烘得有些潮红,薄唇也有些干燥,心中不免心疼,上前道:“请陛下上辇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谢翊微一点头,便上了辇车,却见许莼不知从哪里摸了只银色水壶双手奉与他。
谢翊接到手看到上头刻着的“惜身”字样,才发现是从前自己曾让人打造了给还在战场中的他送去的银水壶,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许莼尚且还用着,只微微一笑,也没拒绝,喝了几口水,便将水壶递给一侧的苏槐。
苏槐也小心收好,并不敢交予他人。
帝皇饮食乃是大事,一茶一饭,莫不需专人验过。临海侯就这么随意地给皇上奉水,皇上竟然也不推拒,直接喝了,一时落在众臣子眼里,少不得又对临海侯简在帝心,深得皇上信重有了些认识。
唯有方子静认得那是许莼从前战场上带着的水壶,皇上竟然不避讳直接就喝,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敢递,一个敢喝!他暗自咬牙,越发证实了心中那点猜测,忍不住那股气又上了来,恶狠狠盯了一眼一直跟着御辇的方子兴。
方子兴再次接受了兄长恼怒的目光,莫名其妙检视了一回身上衣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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