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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倒也不会忘恩负义,他是要做官的,官声重要。再说阿娘也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许莼站着不动,眼圈却微微红了:“阿娘是生意行中难得的女陶朱,心胸又如孟尝君一般宽大高义,自然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莫说不过是个庶子,便是我这个……”

他喉咙却哽住了,说不下去,又怕落泪,直接转了身就往内院走去,盛夫人心中大惊,料不到许莼反应这么大,连忙快步跟上去,然而已到了太夫人院门口,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整了整衣服跟了进去。

幸而这一路许莼到底将眼泪忍了回去,进去立刻做出了个笑脸:“祖母!闻说大哥得中了?可是天大好事!我已让人早早备下礼了,就等这一天了呢!”说完上前就给许菰作揖。

太夫人喜气洋洋:“是该好好贺上一贺,会试才取两百名贡士,第五十三名!才二十岁呢!我们许家后继有人!来日你们兄弟相互帮扶,光大门楣,极好的。”

许莼看许菰站在下面给自己还礼,面上倒也不怎么喜色,只自己亲爹懵懵懂懂满脸憨笑,盛夫人悄无声息也走了进来站在了太夫人身后,她身旁的白夫人满脸笑容,下面站着的几个庶弟庶妹们满脸羡慕。

很快又有人来报韩府遣了婆子过来道喜了。太夫人连忙一叠声叫赏,却又忽然想起来:“光高兴了,忘了问孙女婿这次中了没?”

白夫人面上微微一僵:“让仆人一大早一并看的,韩家哥儿并没中,想来学问还要多磨个几年。”

太夫人有些得意笑了:“韩家哥儿也还年轻,许多人考到皓首穷经也未必能中呢,且耐心些吧。像我们菰哥儿一般年纪轻轻二十岁便中进士的,能有几个呢。”

白夫人脸上僵硬笑着,并不接话,太夫人却又吩咐盛夫人安排家宴,好好先自家人贺一下,明日要大摆宴席。

许菰连忙道:“祖母,还要准备殿试的,且若是殿试对答不好,也有可能要黜落的,还是先不必大摆筵席了。”

太夫人满脸笑容意犹未尽道:“本朝就没有进了殿试还黜落的先例,你就放心吧,贡士是已稳稳到手了,如今就看殿试能不能更进一步了,看这名次,至少二甲,老大媳妇到时候翰林院那边疏通疏通,留在翰林院,清清贵贵侍君上几年。”

白夫人连忙笑道:“自是应当的,我写信回家和我阿爹说,我阿爹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许菰看大家满脸兴头,本不想说,但还是低声道:“祖母、伯母,不必着急,殿试过了再说吧。”

太夫人道:“你到底年轻,不知道,等殿试名次后,就未必来得及了,当然若是你能在一甲,那自然无碍,若是在二甲,那就须得好生谋了。”

正说着话,大姑娘许葵却已进了来,她笑道:“祖母在说什么?怎的只敢想二甲?我看菰哥儿能展望一甲的。”

太夫人满脸笑容:“可不是么?我和你母亲说话呢,正打算让人活动,殿试后争取给你大弟弟谋在翰林院里,你弟弟还谦虚,说待殿试后再说呢。你怎的来了?不在家陪你夫婿,你弟弟中了他没中,你不陪他只怕他要迁怒你。”

许葵笑了:“贡士已稳稳到手了,以弟弟之才,殿试怎可能还黜落?二十岁的进士,谁见了不夸呢?便是我婆婆平日里看到我说要回娘家都碎嘴个半天,今日却忙着喊着叫韩郎,说陪你媳妇回家去看看,也和你妻弟请教请教学问。韩郎哪里会来,只说身体不舒服。”

太夫人这摇头:“你婆婆这可不对,他不中心里正难受,你也当在家陪陪你夫君,还是莫要急着过来了。”

许葵呵呵一笑,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我早就说他不成,学问火候不到,果然又是名落孙山,但也是意料之中的,倒也没什么。我看家里也并没指望他,他也没觉得怎么样,还四处下帖子,要举办赏花宴呢。弟弟难得中了,我自然要过来贺一贺的。”

许莼一旁冷眼看着她们左一句右一句说得热闹,整个房里仿佛都是长房的荣耀,心中想着,果然这事必然是早有打算,筹谋许久了。光蒙着我们二房了,不对,兴许也只瞒着我娘和我,算准了我爹万事不反对,我娘呢万事不计较。

他心中想到此,越发煎熬,看了眼亲娘,果然看到他娘也在看自己,满眼担心。

他心想,不就是演戏吗?这有什么难的,花团锦簇欢欢喜喜锦上添花,谁还不会呢。

当夜宴会上许莼喝了个酩酊大醉,却也没宿在府里,醉醺醺仍是坚持回了竹枝坊,之后便病了一场,接连半个月不曾回府,太学也告了假。

探病

谢翡随着苏槐小步走进了文心殿内, 这里是皇上日常看书的地方。四处收拾都极简单,古董花瓶都无,只书架上满满都是书。

谢翡进去要行大礼, 谢翊正拿着本书在看, 头也不抬, 只道:“起来吧,兄弟之间, 不必多礼。卿今日来,是太后那边有什么事吗?”

谢翡道:“谢陛下。”

他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看着谢翊脸色,回禀:“太后娘娘一直潜心清修, 没有什么事, 只有静妃娘娘写了手书, 托臣面呈陛下。”

谢翊淡淡道:“哦, 劳卿费心了,只是以后不必再接范氏的信。苏槐,拿去烧了。”

谢翡:“……臣遵旨。”闻说这位静妃娘娘为太后侄女, 自幼进宫陪伴皇上,与皇上青梅竹马,感情甚谐, 早早就已立为皇后,究竟是如何闹到今日这般, 实在也猜测不出,但朝臣们都猜测与太后必有关系, 毕竟如今母子情分也只剩下了面子情了。

谢翡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静妃娘娘说, 皇上恐不会看, 只让臣面禀一句话, 事关其幼弟。”

谢翊道:“她既深知吾的脾性, 何必托你再禀这一句,你又何必冒着忤君的风险,想要禀这一句。无非你也觉得范牧村确实有才,此次会试得入殿试,恐朕因为范氏之事,迁怒于他,黜落范牧村罢了。”

谢翡跪下叩首:“臣不敢,范牧村确与臣交好,其人才情过人,但臣不敢以私害公,陛下将照应太后之重托交给臣,臣不敢私相传递,只能如实禀报。”

谢翊微微一笑:“你不敢因私害公,却觉得朕会因私怨而在国家选拔良材之大典上报复雪恨。”

谢翡不敢再说话,谢翊淡道:“朕若迁怒,他就没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谢翡连连叩头:“臣死罪。”

谢翊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吧。来和朕下下棋。”

谢翡起来,只敢在榻下站着,轻轻挨着榻边靠着,看已是春暖天气,数日晴好,谢翊仍是穿着丝绵,这榻上冬日的虎皮垫也还未撤下,心下微微有些打突。

再看棋盘上,本来以为皇上一个人坐着是在打棋谱,没想到棋盘上一个白子都无,只用黑子比了个七星北斗的星位。

谢翡浸-淫-书画多年,已瞬间想到了那幅赫赫有名的《重屏会棋图》,越发胆战心惊,心中瞬间浮起无数揣测,惊疑交加,面上也难免露出了一丝惶然。

苏槐带着人过来把棋子收了,给谢翡上了茶。

谢翊慢悠悠拿了黑棋随手下了一子:“卿这些时间可办了什么文会?春日晴好,采采流水,蓬蓬远春,没去好好踏春游春?”

谢翡小心下了一子:“只与人去了滨水之处的白家的别业,那里移栽了不少芍药牡丹,花繁而厚,甚美,略画了几幅画。”

谢翊仿似很有兴趣:“有空送来宫中给朕看看。朕记得上次卿说哪家国公府的公子,也擅画?不知可有新作,一并送来给朕赏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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