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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大门开启,一名书吏将红榜张贴于衙门前,还未贴完,就有数位身强体壮者冲上前想要看榜,可惜有两位持杖的衙役狠狠瞪着,待红榜贴完,又是体壮的将体弱地挤到后方,被挤掉鞋袜的士子只得暂且退后,斥道:“这些豪奴!”
待前一批人看完榜,府衙外,便有几人手持红花,吹着唢呐朝四处散开——士子中既有如柳贺施允这样亲自来看榜的,也有守在家中等报录人上门的。
柳贺倒是也想早点看到榜,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腿,不管和谁争恐怕也争不过,不如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
终于到榜前人少的时候,两人上了前,此刻只有几名士子与他们在一同看榜。
只见红榜上,第一列第一行赫然写着“丹阳姜士昌”,而第二行则是“丹徒柳贺”。
柳贺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事实上,能取得府试第二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且唐知府早在第一场时就已经告诉他,案首落到他头上的可能并不大。
第二名是一个比柳贺想象中好很多的名次。
柳贺不由攥紧了拳头。
看过自己的名次,柳贺再去看其他人,果然,府试一榜五十人,金坛与丹阳二县上榜的士子数要比丹徒多出不少,柳贺几乎一眼就找到了施允的名次:“施兄。”
施允在一众考生中名列第十八,也获得了院试的资格。
“恭喜施兄了。”
“也恭喜柳兄。”
过了府试,又是两人一起通过的,柳贺与施允都有些兴奋。
府试上榜意味着不用再等一年即可参加由提学官主持的院试,在时间上获得了先机。
只需院试一过,他们便可去参加下一科乡试了。
柳贺具体记不清嘉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眼下严嵩已经倒台,在柳贺印象中,严嵩倒台后不久嘉靖皇帝似乎也离开了人世,快的话似乎就在这两年。
也许到他们参加乡试的时候已经是隆庆年了。
质疑
柳贺与施允沉浸在乡试通过的喜悦中,然而府衙前,多数士子望着长案陷入深深的叹息。
“我每日苦读到深夜,为何仍是榜上无名?”
“此次仍是落榜,知府大人为何不取我的文章?”
当下有士子捶着府衙墙壁呜咽起来,柳贺与施允皆是侧过头去,不愿多看。
两人虽顺利过了府试,但对于落榜考生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府考前,每回读书到深夜,他们都忍不住想,若是考不中该怎么办。
数千士子,得意的也不过那寥寥几十人而已。
有考生守在榜前不愿离去,柳贺与施允原打算走了,却听身后一位士子语气激动:“我要见知府!”
那士子刚吼出声,便被两侧衙役架住:“府尊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这书生,还不速速离去!”
“知府大人,三县共取五十士子,我丹徒只取十四人,这十四人实有才学我便认了,但这十四人中,靳元卓出身靳家,茅鋫出身茅家,皆为本府大族子弟,第二名的柳贺制艺不过三年,此人才名始终不显,他如何能取府试第二?”
这士子才冲出时众士子只冷眼看着,待他将缘由说清,满场士子都炸了!
参加这府试的士子,至迟也是八岁开蒙,除了姜士昌这般的少年大才,哪个不是读书数年才踏进这府试的考场?红榜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便罢了,为何一制艺三年之人能轻取府试第二?
“我要见知府!”
“我等也要求见府尊大人!”
“府尊大人,这对我丹徒士子不公!”
“我县试第四在柳贺之上,为何我名落孙山,他却能窃据府试第二?”
一众士子群情激愤,柳贺原本要走的,此刻也不由停下脚步:“这位兄台。”
“兄台莫非是劝我等莫要喧闹?”其中方脸一位士子扫了柳贺一眼,“请知府大人复勘是考生的职责,兄台若要劝,不如先退到一边,我等不连累你便是。”
南直士子的脾气比别地更大一些,尤其是苏松二府,士子科考实力强劲,又与朝中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府衙前闹事只是常规操作。
柳贺略一拱手:“多谢这位兄台好意,不才柳贺,正是此次府考第二。”
“你是柳贺?”
“在下正是。”柳贺朗声道,“府试刚刚放榜,在下本不该打扰了各位才对,只在下每日勤学不辍,不敢有一刻放松,在考场中也是再三琢磨题目才敢下笔,蒙知府大人看重才取了府试第二。”
“仁兄方才之言,恕在下无法认同。”
方脸士子道:“那我便要问柳兄,制艺仅三年可是真事?”
柳贺思忖片刻,道:“若细算的话,三年还未满。”
柳贺这话一出,众士子更是哗然。
若是柳贺辩解,他们或许还能将这事放过,可柳贺竟坦然承认了!
阖府士子,又有几人敢称自己制艺未满三年?更何况拿下府试第二呢?
柳贺之所以承认,并不是为了刺激这些落榜的士子,也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只是自县试之日起,就有人以此贬低柳贺,仿佛说他县试府试中的成绩都是作弊来的。
下一场就是院试了,若不将这些流言扼杀了,柳贺接下来还要受无数困扰。
方脸士子神色严肃:“这位柳兄,在下读四书已有十年,柳兄纵是天纵之才,能在三年内通读经义怕是也难。”
柳贺笑道:“在下府试是府尊大人当堂所取,且在下虽不才,于读书作文一道却颇有心得,如若兄台非要考我,在下不介意一试。”
方脸士子当下道:“冬日之阳,夏日之阴,
万物归之,而莫使之然,出自何书?”
“该句出自《淮南子·主术训》。”
“故其疾如风,其徐于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出自《孙子兵法·军争》一篇。”
“祸不妄至,福不徒来。”
“此乃《史记·龟策列传》中之句。”
“夫听者,事之候也。”
“《史记·淮阴侯列传》。”
“……”
方脸士子连考了柳贺数句,却都被柳贺一一答出,在场士子不禁感叹,柳贺制艺虽不长,但就这份博学的本领也胜过不少人了。
“这柳贺可是府城人?”
“非也非也,他是西麓乡下河村人,丹徒县试前十中,独他一人出身乡间。”
“那为何将他与靳家茅家公子放在一处?”
镇江府城中的士子想见知府一面都不容易,更何况出身农家的柳贺。
众人之所以怀疑,是因为柳贺在府城士子中没什么名气,但柳贺若真是西麓乡人,他家又不在府城,如何能在府城士子中有名?
且柳贺县试也是取了第七的,和府试不同,县试可是足足考了五场。
众士子对柳贺的怀疑已打消了,方脸士子却依旧有些不依不饶:“我再问你一道,此题困扰我日久,若是柳兄也能答出,我便认你这府试第二。”
柳贺看向他:“在下名次无需兄台承认。”
柳贺这话虽说得不好听,却是大实话。
柳贺的文章是知府点的,名次是知府给的,与这方脸士子毫无干系,他已落榜,却作出一副柳贺名次由他定的模样。
“今有兽,六首四足;禽,四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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