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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和秦惠民有关系,唐珵更没兴趣听下去,喝了两口水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秦淑容已经明显有了哭腔,“姐,一天喂了五次洋烟,我妈到最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哪有人嫌自己妈病到最后说胡话,就喂这种东西呢”
唐珵坐在那里发着呆,这样的事报纸上早就写烂了,就像是共同套着一个模版,世间的疾苦出奇地相似,他也亲眼见过一个。
以前县城邻居家住着一个老人得了癌症,老伴早年去世了余下四个儿女没有一个管他死活的,
手心手背的肉拿着尺子量都不能分摊匀称去疼爱,但在抚养老人上轻易就能绝对的公平,大家都撂开手,任他自生自灭去吧。
唐珵隔着窗户,半夜总能听到那爷爷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很可怖,求生又求死,痛苦而张皇。
过后有几天忽然没了声音,他以为是被人接走看病去了,直到有一天邻居家的门被四五个人撞开,唐珵跟着去凑热闹。
结果就看见老人的尸体挂在院子里的树上,四肢并拢着像一具抽干精气神后冻僵的标本,他们都猜测大概是人实在疼得受不住,上吊自杀了。
唐珵也是从那时候起害怕走那条巷子,上吊的那棵树是一棵樱桃树,小的时候他常常拿着塑料袋去那院子里偷樱桃,老爷爷怒目圆瞪,赏过他几苕帚。
他记得那棵树的枝桠挺细的,怎么撑得住吊死一个人呢,可能那时候他还小,树也没长大。
尽管亲人间的感情早就淡薄得可以,他听着姥姥的事仍旧觉得心冷,好像那棵樱桃树又结了果,长出来的樱桃鲜血一样的红色,让人反胃。
而更让自己觉得反胃的是,那时候他站在巷子里,嘈杂的人声从耳边带过,老人的尸体被抬到地上,身边的人议论,这人一辈子刻薄寡恩不怪儿女不孝,熙熙攘攘,一条人命轻而易举连官司都没弄出来,就翻过去了。
他就站在门口,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是,要是唐建业落得那种下场
也挺好的
你看,恶人身边也是恶人。
不怪别人说,他们两个到底流着同样的血。
“唐珵”
方平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等唐珵回过神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为什么哭呢?
总归不是因为同情被儿女抛弃的人。
宋瑜前脚回来还没坐稳,秦淑容后脚就带着季初晗来了。
看见宋瑜在给唐珵补课,他推搡着季初晗往宋瑜跟前凑,“核心,快把昨天做了的题给你哥看看,他好不容易才回来。”
试卷压在唐珵的书上,行动上的意思显而易见,最后一点做为母亲的遮羞布她都来不及穿上。
“宋瑜,你帮弟弟看看,他这成绩阿姨真的要愁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瑜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只好嘱咐唐珵,“先做题,我待会儿给你讲。”
唐珵坐在一旁好整以暇,他忽然看懂了秦淑容。
为什么放着北京的名师不找,求贤若渴地一次次放下身段来找宋瑜,宋瑜就是再了不得也犯不着拿他当神仙一样供着。
因为秦淑容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儿子的学业成绩,她更在乎的是唐珵的存在。
从一开始接唐珵来北京就是因为方平和道德的压迫,她没法子了只能松口。
她想象中深陷泥潭里无可救药的儿子,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她跟前,不仅一点没长歪,就连宋瑜都逐渐偏向他,自己可以输,但从小悉心照顾到大的核心一定不能输给唐建业的儿子。
那唐珵,偏要赢。
“先给我讲。”
气氛瞬间凝固,唐珵的语气是半点退路的坚决,一双眼睛冷静而又坚定地看着宋瑜。
他其实不该让宋瑜陷入两相抉择的难堪中,可他又实在觉得次次输给季初晗,真的很没面子。
秦淑容还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和谐,轻声细语道,“珵珵,弟弟的题简单几分钟就讲完了”
“哥,这里还没讲完呢。”
唐珵把季初晗的试卷掀在一边,他挺有涵养的,唐建业没教给他的他在电视里学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一把揉碎那几张破纸,就算学有所成了。
他用手指了指题上红笔划过的斜线,彷佛什么也听不到一样垂头看着自己的卷子。
秦淑容忽然不作声了,母子悄声分庭抗礼,输赢都在宋瑜手上。
宋瑜只停顿了几秒,对着季初晗沉声道,“你再做一套卷子,我给你哥先讲。”
唐珵握着中性笔的两根手指慢慢放松,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季初晗,从这以后季初晗再来多少次他都不怕了,在宋瑜这里,他输不了。
秦淑容没说话甩了门出去了,宋瑜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低头挨个儿给他讲卷子上错了的题。
“哥,我想喝水。”
宋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眼唐珵,他语气虽然认真眼睛里却藏不住心虚,宋瑜撂下手里的笔去楼下倒水,季初晗吃惊地看着他们,不敢相信唐珵真敢提要求,更不敢相信宋瑜真就去给他倒水了。
宋瑜倒了两杯水上来,递给季初晗一杯后,把另一杯放在了唐珵跟前,“喝了好好听课。”
四十度的温水,唐珵抱着杯子磨磨蹭蹭地就喝了两口,宋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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