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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明城竟还真的点头应和,忙不迭地溜了出去,郑知夏便也想走,却被周胜轻轻拍了下肩膀。
“虽然我和林霁不太熟,但你应该认识他的那个前未婚妻吧?他们这几年关系挺好的,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非常合情合理的提议,郑知夏却感受到了错觉般的刺痛在胸口迸发出来,他笑了笑,低声和周胜道谢,周胜则摆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郑知夏和他道别离开,独自走在长长的,奢靡到极点的走廊里,水晶吊灯垂下,暗红地毯向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前方铺陈而去,墙上的美人画像半明半暗,绘出的含笑瞳仁无声地注视着他,有种冰冷的悲悯。
林霁和谁都能做朋友吗?
不管是被拒绝的,还是曾差点喜结连理的。
“人情”
夏天的尾韵在忙碌中即将结束,郑知夏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某天抬头看向窗外时才陡然惊觉天光的暗淡,清晨和夜晚时的凉意也已经十分明显。
林泽躺在他的沙发上打呵欠,问:“你那一桌子的文件,都是这周要弄完的?”
“嗯,”郑知夏连抬头都嫌时间紧迫,“进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所以很多东西都得赶着做完,方便获得更多的收益。”
“有道理,”林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进展似乎太顺利了点?”
开拓新市场这种事向来艰难,这边被卡完流程后那边也卡一下相关资料的事情着实常见,得花费多少精力乃至于其他的东西全然是个未知数,在郑知夏的设想中,冬天前把这些潜在的问题解决完便已经能算是进展顺利。
但事实是顺利得几乎不可思议。
郑知夏手中的笔微微一滞,而后淡声道:“运气比较好,况且我父亲当年也算是有帮私交不错的老友,即便那么多年没回来,那些叔叔伯伯的也愿意卖我几分薄面。”
林泽长长地嗯了声,似乎是在思考,而后赞同道:“也有道理,毕竟这能算是你的地盘。”
“也不是这么算,”郑知夏笑得像是苦中作乐,“真要能那么好,我哪里还需要到处找人攒局。”
只能说有点关系,但不多,有些人物的确还得靠旁人牵桥搭线才能见到。
林泽只能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至少没有天天这样,也算不错了。不过你今晚是不是就有个饭局?”
“嗯哼,”郑知夏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能早点回家吧。”
但他们都知道不太可能,林泽也跟着叹气,说:“我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晚上时郑知夏先将他送回家,而后掉头去了思心斋,包厢里坐得满满当当,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孔,他笑着一一打了招呼,而后在末席坐下,柔和的灯光映亮一桌佳肴,热气腾腾,碗筷旁摆着白瓷茶杯,却不见高脚杯的踪迹。
为首那人姓赵,看起来将近六十,笑起来时眼尾褶皱深深,很和蔼的模样,郑知夏记得他已经退休好几年,但子孙辈都出息,接班接得完美,在各处都说得上话,因此大家都叫他一声赵老。
——照理来说,这种局他如今是参与不进来的。
思心斋的老板亲自送了酒进来,赵老笑呵呵地抬手示意,说:“我年纪大了,儿子不让我多喝,所以我们今天就开两瓶,想喝的呢自便,不想喝的酒跟我一块喝茶。”
郑知夏愣了瞬,总觉得有些古怪,他跟着喝了几杯,饭局过半时越过宽大的桌面和赵老对上视线,礼貌而不失恭谨地微笑点头。
“是郑渚的儿子吧,”赵老主动点了他的名,“听别人说,你最近做得不错啊。”
郑知夏谦逊一笑,道:“您谬赞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后面的寒暄便合情合理起来,茶又添了几轮,还没到十点的时候饭局便已经结束,他总觉得有些古怪——照理来说不喝得五迷三道是不可能放人的,更不用说一晚上茶喝得比酒还多。
难不成赵老的规矩就是这样?
路过庭院时有凉风送来隐约的说话声,是躲懒的员工在说话:
“今晚那桌客人,老板连打听都不许我们打听。”
“你刚来没多久所以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有些包间是租出去的,只给一个人用。”
“嚯!那不是跟银星传说中的顶层一样?”
“虽然是一个路子,但我们绝对正经,你知道那包间是谁租下的吗?姓林,可厉害了……”
郑知夏只觉得心口一空,早秋冰凉的风灌进来,闹出喧嚣的呼哨声,然后又飞快地溜走。
原来是这样。
回家时林泽在厨房鼓捣新的醒酒汤配方,他站在门框边,很沉默地抱着手臂,林泽转过身,鼻子动了动,很奇怪地咦了声。
“你今晚没喝酒吗?”
“喝了几杯,”郑知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阿泽,我好像无意间欠了很多要还的人情。”
林泽眨了眨眼,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那请人家吃顿饭?”
“一顿的话可能不太够,”郑知夏垂着眼,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走神,“大概要很多很多顿。”
他语气低低,林泽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对,于是也和他一起沉默,最后踮脚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郑知夏嗓音闷闷:“我不想见他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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